家有老人 | 徐雁
作者
徐雁
中秋节。
朵儿去走娘家,华美月饼、中华桃酥、新疆大核桃、伊利纯牛奶,拿了好几箱礼物。另外又在口袋里准备了五百块钱。她想,娘见到她一定会很高兴。
因为疫情,她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娘了,娘也很长时间没能见到她。
娘忙碌了一辈子,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她想多挣点钱孝敬娘。
道路上坑坑洼洼,电动车颠簸着。老旧小区的巷子又窄又不好走。娘和爹将近七十岁的时候就从乡下搬进了县城,住在老旧小区的大姐家。
大姐是国家干部,娘很看重姐。
朵儿摸着浅浅的口袋里出门打工挣的那五百块钱,小心翼翼。唯恐那一张张来之不易的钞票会顽皮地钻出口袋来。
娘年龄大了,眼睛花了,也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用不了微信。朵儿只能给娘现金。三百、五百、一千……挣多了多给,挣少了少给,哪一趟来差不多都会给娘些钱。虽然不多,可那是她的心意。她觉得只有给钱才能表达自己的孝心,才能弥补自己不能常来孝敬娘的缺憾。
娘对此好像并不太高兴。朵儿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哄娘开心。
朵儿和丈夫一起到了娘家门。门虚掩着。丈夫推开了生锈的铁门,娘听到响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冷冷的望着朵儿,望着朵儿的丈夫,好像不认识。
娘一言不发。脸上一片冰霜。
朵儿从车子上搬下东西正想往屋里送,娘开了口:“东西别来屋里头拿啦!”话里象灌满了铅沉重得很。一双眼皮耷拉着也不看朵儿。
娘一手端着碗,一手掀开竹帘子冷若冰霜地独自进了屋。也不说让女儿女婿进屋。朵儿心里凉凉的。这是咋的啦?朵儿不知怎的得罪了娘。
朵儿无趣地进了屋,口罩没有摘和爹招呼着。这些天朵儿一直在发烧。她恐怕传染给爹娘,她不能摘口罩。
爹坐在椅子上半扭着脸和朵儿说着自己的病情。
你爹病了。发烧。住院住了个把月,你都不回来看一趟!
娘放下盛有胡萝卜粥的碗,拿出测体温的温枪对准爹的额头,阴沉着脸对朵儿一阵抱怨。爹得病好像是朵儿让得的似的。
朵儿很委屈。
俺也不知道爹有病。丈夫应和着。
不知道病,你不会打电话问?娘嘞话能把丈夫噎死。
这会儿还烧吗?朵儿怯生生地问,好像欠了父母的债似的。
不烧啦。娘赌气。
因为疫情,没有来看父母,封了一个多月,娘生气啦。
朵儿觉得理亏,慌忙从兜里拿出那五百块钱。
不要!娘从桌子上抓起那五张钞票恶狠狠摔在朵儿怀里。弄得朵儿一阵下不来台。娘肯定嫌钱少,朵儿忧心忡忡。
有钱,我有钱。娘依然在赌气地喊。我不要你嘞钱!娘的绝情让朵儿的心象掉进了冰窟窿里。她觉得她的脑袋象一盆浆糊。
老太太生气地把朵儿拿的几箱东西给扔了出来。
朵儿和丈夫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心里感到异常的孤独。她觉得此刻她像个没娘的孩子。
回到家朵儿测了下体温,三十八度七。
她感到一阵寒顫,上牙齿切着下牙齿,冷得瑟瑟发抖。
挣钱嘞,挣钱嘞,别耽误了你挣钱,你爹的病哪有挣钱当紧!朵儿的耳边回荡着娘冷嘲热讽的埋怨。
四妹,小妹多年不在家,春节时才回来一趟也没见娘扔她们的东西。想到这儿,朵儿的心顫得象一片风雨中摇摆的树叶,孤零零地飘落在那冰凉的黄土地上……
辞工吧!
陪伴!也许才是最好的孝顺。朵儿发出一声声叹息。
夕阳落山了。远处的彩霞布满了西边的天际。
夜幕就要降临,四处蜂拥而来的暮色将要淹没最后那一抹晚霞。
朵儿想到已到暮年的爹娘心中不免一阵发酸,爹娘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在他们有生之年,她应该让爹娘高兴。
她想组织些老人让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拉拉家常,听听坠子书,在公园里练练拳,打打太极,哪怕在地上画方摆方也好。朵儿这样想的时候街边的路灯已经点亮,那一束束红光映着她那张发烫的脸。
作者简介
徐雁,原名徐艳。河南省宁陵县人。爱读书。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点滴。高中时曾发表小小说《别了芙蓉镇》《潇潇夜雨》获县教体局迎教师节二等奖。近期作品发表于《北方写作》《当代作家》《木兰文学》《木兰女子文学社》《天津散文》《作家联盟》《文学百花苑》等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