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聊斋（二）
新编聊斋（二）
四、妪与贼
李门王氏，清末民初，某邑王村人。中年丧夫，有债无子，典屋还债后，茕茕一人。生计窘迫。为蔽风雨，觅一荒院，安灶举火。其时，居——一院荒草，两间破屋。妪——双肩承一喙，身无一技。乡人虑其孤，恐遇歹人，遭不测，劝妪不若委身另嫁，虽有帚箕之劳，但无难料之险。然妪一笑置之，荷锄诛茅，牵箩补屋，垦畦种菜，抱瓮瀼园，一经打理。荒院生机勃勃，妪自得其乐也。
一日夜阑，月衔半規。昏黄中，细物不辨。只识窗棂，渐起之声，令妪梦醒，侧耳寻声，只听墙壁切察，时断时起。初疑鼠，然声愈响时，方觉不似鼠也。觅石击火，掌灯下地，窥见墙脚之泥皮应声而裂——有贼。妪稍思，将菜板、山药擦子取过，屏息灭灯。蹲于墙脚侍侯。
俄顷，壁穿，朦胧中，睹见棍挑一帽，由外伸入，摇晃三，复挑出。妪见状窃笑：“此等投石问路小技，岂能哄过老娘乎？”果，帽出后，贼气喘吁吁蠕挤而进。妪瞥见贼颅入室。说时迟，那时快，猛将菜板卡上贼颈，可怜那梁上君子，出不得，进不得，两臂又束于墙洞。妪一手压板，一手执擦，一下复一下，如削萝卜，似擦薯块。贼颅腥味扑鼻，白骨隐然。
那厮惨呼爷爷饶命，妪亦不理，直至手软无力，方将板移开，贼脑袋一缩。鬼嚎而逃。读书人曰：“遇贼，虽妇人亦不应怯也，此妪勇且谋。实为后人楷模也。”
五、鼠 黠
乡有一丐，身居破庙。一逢婚丧事宴，即去讨饭。人怜其苦，待其果腹后，每又赐糕餅。以备饥日。丐庙中，无橱无柜，唯三石支一釜，败絮破钵而已。夜，蝙蝠翻飞，饥鼠乱窜，残羹冷饭，置案上——鼠不畏佛。搁佛肩——鼠善攀，无奈之际，思得一法，于离地三尺处，钉数木橛，将食袋挂上。丐思，墙光如板，袋距地足二尺，看汝如何探得，况吾，目注墙，手执棍，鼠至即击，其奈我何。
数日后，雨，无事宴，丐饥肠辘辘，便思摘袋取食。岂知袋中虽垒垒若食犹在，然倾后，大愕——竟墙土也。查其壁上袋后，均有一洞，开户而寻，方知是鼠由墙外攻入所至。
读书人曰：“噫，隔墙掏洞之准，取食塞土之巧，且又离地二尺之高，不解鼠梯何物，竟窃而食之，鼠之黠，不可小觑也。”
六、老石匠
古时，某村一石匠，虽头童齿落，然身尚健，不似耆艾。常肩一褡裢，内装锤凿，游村走乡，为人修磨。其人饭时，因无牙，只食米粥豆腐，知情悯老者，便以糯软之食待之，所凿之磨，莫不落面如雪，末细胜粉也。
某日，修磨毕，工钱结。匠走后，主人试瀼豆磨，转圈皆粉，唯一股半拉豆瓣，缕缕不绝。思之惘然，掀磨视之，齿纹如轮辐，均布有序，亦不解。速去拜询石匠，匠不睬，整冠再拜，方答：“豆芽瓣堵也。”主人恍然而悟。缘因匠用饭时，菜为一碟小炒黄豆芽也。
磨主虽心中暗暗叫苦，仍笑言“失敬，失敬，望师傅再赴寒舍，为吾运斧，若至，必诚心相待也。”
匠赴，酒肉毕，喝道：“掀磨！”磨开，匠指齿纹言“睹，此乃所塞之豆瓣也！”手起锤落，将磨纹中一豆瓣状之石一锤击去，再试，则转圈皆粉也。
读书人曰：“劳者辛苦，宜茶宜饷，待不善，工岂能善焉，老者无齿，豆瓣安能嚼碎乎？”
瓜棚豆架月初升，
编段聊斋列位听。
小子无才笔亦秃，
唯将苦心喻世人。
注：耆（qi）艾，即老人。《荀子·致士》“耆艾而信，可以为师。”
END
文字编辑：王志秀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