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薛球子建宇老黄:到复兴桥有多远
很多朋友问我打口是什么?问的多了,也懒得解释,就从网上搜了这段介绍:打口碟,即国外正版碟(包括CD、VCD和DVD),国外出版商因为高估销量而大量生产,结果卖不出去只好进行打口销毁(打到口为打口CD,没打到口为原盘CD)。这些碟片通过不同途径进入到中国,几乎全部来源于美国。又因价格便宜、首版发行等原因,得到中国音乐迷和收藏迷们的喜爱。后有打口青年、打口一代等说法。现在微博和微信的很多大咖,以及传媒艺术界的腕级人物,都有过迷恋打口的青葱岁月。
不过现在打口碟不多了,原盘CD开始多起来。我们现在开始收藏港版的CD以及黑胶。昔日打口青年,如今依然是音乐老炮了。
我是一个懒人,喜欢CD,却极少上网去买,大都是从银川地下唱片贩子薛球子那去拿货。我们不说买而是拿,是因为现在有点银子了,不像当年那样,为买一本书,或一盘磁带,要吃上好几天的中萃方便面,那黄澄澄的汤子,现在想起来都反胃。
陕西老小伙子薛球子,都入我的随笔中好几次了。这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家伙。每逢去他那里拿货,就能听到到的唠叨,每一位到他那里拿货的,在他那里都能道出不少有趣的故事。 随着他的“生意”的发展,在这个家伙那,我终于在那天和老顾、夜阑妹子喝到了红酒,以前,都是一捆子西夏啤酒和二锅头的。
关于打口的回忆,得从盗版磁带开始,20世纪90年代,CD对我们而言,还是奢侈品。从盗版的枪花,斯汀,再到打孔的磁带,港版的盗版CD,打口CD,现在流行的原盘,想起来,真可谓沧桑啊。
那个年代,我还在石嘴山市大武口区的一个军工厂混着。貌似闲的无聊的时候,还能从旁边的煤厂的煤堆里捡上几个雷管,把火药掏出来,在马路上放一点,然后用翻毛皮鞋使劲一搓,就能发出比巨大稍微小点的巨响,还真有点重金属摇滚的感觉。却不知这是在玩火。好在后来雷管越来越少,这活计就再也不做了。
那会我的每一次银川之行,几乎都与书、磁带、CD有关。
第一盘磁带,是我和健宇--宁夏的第一代摇滚乐手,上高三时在银川外文书店买的,很贵,好像是20多块钱。我和健宇凑了钱,终于买上了这盘威猛乐队的磁带。磁带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的转轮。当初买这盘磁带,是为了跳霹雳舞,不是为了音乐什么。再后来,因为霹雳舞的音乐,我们的音乐启蒙也就开始了。
崔健从《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开始向《解决》挺进的那一年,年份记不太清楚了。那天,在健宇家的小二楼靠马路的房间里,我们几个看着厂区的马路,不多久,健宇就像敌后武工队员一样,骑着自行车出现了,之后,他上楼了,老崔的《解决》!他说。我们把《解决》放进录音机里,神情激动。再以后,上学路上,会不时地哼起“我看着你,曾经看不到底,谁知进进出出才明白是无边的空虚,就像这儿的空间里。”
两个胖子的故事也就随着这些闪回的记忆渐渐流淌出来。
1991年,我到银川上所谓的作家班。银川步行街天桥下,也就是被人们称之为复兴桥的磁带店,柜台里摆着大量的欧美盗版摇滚流行乐磁带,有七块多的,也有九块八的,于是,就可劲的买。没钱就从生活费里抠,有过吃馒头蘸白糖直到吃的快吐的经历。
磁带店里有金属乐队、皇后乐队、斯汀、极端、枪花……偶有几张打口磁带,很贵,买不起,几十块钱一张。那阵儿,经常和老何、老蒋这两个画画的去买。买书,买磁带,喝便宜的铁盖“银川白”,乱谈艺术、文学,回忆就这样拼贴出了宁夏一堆文艺青年的生活史。我们办了宁夏第一个民刊--《吉普赛人》,自己刻蜡板,到街上找打字店印。20世纪90年代初,打字店有复印机的很少,几乎全是油印机,走进去,油墨味道非常大。现在想起,似有余香。
1993年毕业回大武口上班,有工资了,可以买磁带了。于是经常到银川买打口。经常去的地方是玫瑰唱片,还有宁大一带的唱片店,还常坐火车去西安买。在一旁的书店,还买到了诗人伊沙办的口语民刊,打印本。伊沙那时是西安外院的老师,现在是教授了。还有邱华栋的小说集《不要惊醒死者》,读了好多遍,里面的小说以新疆为区域元素,大量模仿和改写博尔赫斯的作品,觉得这是他的练笔之作。邱华栋那时已经被保送上武汉大学,现在已经是著名作家,鲁迅文学院的领导了。记得刚转作媒体的时候,我们的总编辑张强非常喜欢邱华栋给当时的地产巨头潘石屹的北京SOHU现代城做的一本书,每逢开会就大宣特宣,称其非常文艺范和小资特质。后来报社买了好几本,大家传阅,诛魔着怎样把报纸办的更加布尔乔亚。
话转正题。西安那会好像很流行重金属,长发青年多多。进了小寨以及外院门口的磁带店,卖得最贵的就是重金属乐队的打口带。越有名的越贵。倒是让我捡了个便宜,非主流乐队REM的打口磁带竟没人要,老板3块钱一盘,我买了好几张。现在还在抽屉里珍藏着。
在西安,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与平克弗洛伊德乐队的相遇。在陕师大和外院门口的磁带店,我第一次拥有了平克佛洛依德乐队的专辑《月之暗面》。以及恐怖海峡乐队的《金钱无用》。而随后,才知道正是这个由理科生们组建的乐队还整出了一张更牛逼的《墙》,再随后,就像他们在巨大的舞台上搞的行为艺术砌墙再把墙推到一样,不过几年,柏林墙被推倒了,东德西德统一了。
2010年底的一次饭局,遇见一个胖子,和我差不多大,差不多胖。寒暄几句,才知道他是玫瑰唱片的老板老王。他也才知道我是他的陌生的老客户。于是我们两个胖子就很热烈地拥抱。同时我在想,这家伙,当年弄得我们在学校天天吃中萃方便面和馒头蘸白糖。或许,这就是当年宁夏打口青年所必须经历的生活。
而不知是在万达还是在金华的品牌服装发布会上,我遇见了他。老黄。已经是一家专门为富太太们服务的服装品牌的老大了。2015的圣诞节那天,在一所智障学校,老黄兴高采烈的打着手鼓,沉醉不已。其实,我们认识更早,是在20世纪90年代。复兴桥的那家磁带店,就是他从部队复员转业后开的、
那是银川的1991年?还是1992年?记忆已经在我们这些步入中年的文青们脑海中变得模糊了。就像那一年,在北京,黑豹乐队第一次首发唱片。几个身着黑色皮衣的长发摇滚青年站在一家唱片店里,我却只买了一盘崔健的磁带,然后迈出门去。谁是窦唯呢?现在再说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想说的,只是那一句老得不能再老的歌名《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只是,这首张楚的歌,当年魔岩唱片的三杰,也大都隐于市井,很少掀起波澜了。
复兴桥其实就在那里,在记忆的深处。
那时复兴桥一带还不叫步行街。有家磁带店很小。我们能看到的是《音乐天堂》,还有《音像世界》。根据这个按图索骥,欧美金曲拼盘,卡朋特的美国乡村音乐,后来的理查·马克斯,迈克尔·鲍顿。再后来,我们把兴趣转到了枪炮和玫瑰乐队上,还有达明一派,BYOND。
那些年银川的冬天很冷,我们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钱币,用手点戳着柜台里的磁带,一种被期待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们知道,等我们回到大武口,他们已经把三洋录音机准备好,还有宁夏的自产塞外牌雪茄,美国的希尔顿香烟,等着那一双双手把磁带放入带仓之后按下播放键,这让我们为之眩晕的感知的大门将要开启了。
事实上,到复兴桥真的不远。她现在还在那里。在她身边,商场林立,美女顾盼生姿。只不过,在她旁边的巷子里,是牛肉拉面馆和其它小吃。而在十年以前,甚至更早,那里是几家南方人开的电器小店。白衣苍狗,还有什么不能变呢?
韶华渐失,复兴桥却越来越近。
“贺兰山下作中秋,山上飞雪已白头”不由想起于右任先生的诗。
冬日融融,物是人非,复兴桥上的暖阳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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