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记 | 夜卧戈壁望星空

去大戈壁靶场的任务是拍摄一种航天新品的飞行轨迹。靶场驻有试验队员工，他们常年在此荒漠之地，让人尊敬。投入工作之前，试验队长友好地带领我们“参观”戈壁风貌。还说，让我们这些生活在城市“坐井观天的人”，看看夜空的美丽。

　　

去大戈壁之前，对那里的了解微乎其微。我的知识有两点：一是知道“戈壁”一词是蒙古族人对沙漠地区的称呼，那里风沙大，干旱少草木，其实这是字典里的；二是听说那里白天很热，把鸡蛋放在地上能烤熟，不过，这个试验我们没做，因为找不到生鸡蛋。

　　

传说戈壁滩的风沙是可怕的。可我们幸运，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没有遇到飞沙走石的大风。我想那里的天气不可能总那么坏，就像我们东北一到冬天也不可能天天下雪一样。唐代诗人王维走进戈壁时，就没遇到大风沙，所以他才会写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诗句，“孤烟直”，看来是一点风都没有。试验队长告诉我，就是平日有点风，也不会吹得沙尘蔽日。因为地面上能被风吹动的东西，比如枯草、细沙、尘土，早被昔日的狂风吹卷而去，如今留下来的则是大风再也吹不动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风再也吹不动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队长的话让我心头一震。因为，我读过一篇材料，写到这个队长还不是队长时，他生了病。单位让他离开这个副食极少、蔬菜难见的戈壁滩回家休养。可他不走，却把在江南当教师的妻子叫来。妻子深知丈夫，来到基地后找了些小木板，钉了几个小木箱，又在戈壁滩挖了些沙土。不几天，丈夫小屋阳台上就出现了“一片江南”：小油菜、小白菜等在木箱内挺拔生长。女教师便每天掐几叶，为丈夫做一碗他喜欢的、而在此地绝见不到的绿叶菜汤。许多人帮她，帮她去找土；许多人帮她，帮她去提水。6个多月，队长的浮肿与肝病奇迹般地好了。在送女教师回江南的车门前，试验队员们说：放心吧大嫂，我们是风吹不动的鹅卵石……

　　

千百年狂风吹去细沙碎石，吹不动的卵石沉积成戈壁的岁月。才有了古代诗人才女，将士征夫的足迹。虽天热天寒，虽风猛气干，永远少不了勇者的步伐。那隆起于沙海的发射架，那出现于戈壁滩的小镇，无不在诉说着充满希望的世界。

　　

晚霞映天，我们收工而回。这里的天空与城市不同。站在这里，人会觉得心胸开阔，任你尽情舒展四肢，深深地呼吸。坐在留有日间余温的戈壁滩上，尽情张望：地，开阔而平坦；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玻璃锅盖，把大地罩上。如果你识得几颗星星，就能清楚地看到牛郎与织女隔着银河相望；大熊星座、金狮星座，还有传说中由8颗星星围成的王母娘娘的八宝琉璃井闪闪发亮。有的星星好亮好亮，有的星光淡淡，这也让人生出许多联想。

　　

若是身卧戈壁滩，放眼仰望，第一感觉就是不知了东西南北，没了方向感。长长的银河及它的“两岸”，布满明暗不一的星星，它们的四周深邃遥远的巨大空间，黑蓝黑蓝，无尽遥远。那目不可及的广宇内有着什么秘密？美妙与神奇引诱人们的智慧，于是，我们的航天人，利用知识和科技为人们添上一双飞入宇宙的翅膀，飞向月亮，飞向火星，飞出去探索，发现未来。戈壁滩是勇敢探索者的起飞广场。

　　

于是，有人说，走进大戈壁，看到的才是天空，而不是一小块儿；也有人说，走进大戈壁，用智慧与勇敢驱赶着荒芜，这里的明天定是一片碧绿，一片繁荣。

关于作者

张蓬云 曾任中国航天部《航天文艺》主编，《航天人》主编，副编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散文学会会员。学识浅，天赋薄，不善交际。出版诗文小书十余部，编著18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