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挣工分”
戴洪兴
“挣工分”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集体干活时计算劳动所得的方式,虽然早已成为往事,我却记忆犹新。
“出工啰,出工啰!”每天早上,生产队长都要扯着嗓子,朝社员们喊上一圈。听到喊声后,在自留地里干活的男人们,才开始慢慢收拾工具;屋里的主妇听到喊声,必须抓紧喂鸡、喂猪。队长的喊声,其实不是真正的出工标志,它相当于我们现在经常看到的一些比赛活动中的“预备”口令。只不过那些赛事的预备时间只有几秒钟,而“出工”的预备时间则长达半小时。
家家户户地喊,全村喊个遍。否则,用什么方法统一整个生产队社员的出工时间呢?大家又怎么知道今天做什么农活、该带什么工具呢?每天早上,喊出工口号是生产队长的第一件大事。喊完以后,他再转回家,草草地喝上两碗稀饭,带上工具,到大樟树底坐下后,等待社员们陆陆续续到来。
这一天,队长喊完出工口号以后,去公社开会了。社员们来到大樟树底坐下后,没有看到队长,目光自然往副队长那边瞧。不过副队长和队长素来不合,早不干了。因而,那天出工便没了领头的人,那些过了40分钟、50分钟才来的社员,又捡到了便宜——没有迟到。
大樟树底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情都很轻松。太阳已经老高了,春修叔觉得实在坐不住了,站起来说:“大家干活去。”这支四五十人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下午,大家都知道队长在公社开会,来大樟树底集合的时间,更加参差不齐。春修叔上午被几个小青年戴了顶“假积极”的帽子,再也不出头了。于是,凉快的大樟树底下,辩论声此起彼伏,这边说:“养5只鸭子是资本主义的尾巴!”那边说:“和富农一起砌田塍是阶级路线问题!”好像谁的声音越大,谁就越“革命”。这些“大是大非”的辩论声,一浪高过一浪,把太阳也逼得西斜了,那热烈的程度还不想休止。直到队长开会回来发了火:“今天下午每人扣两分,不出工的就拉倒!”当时我们生产队一个劳动力10个工分的分红值是四角钱,虽然两个工分只值八分钱,我却被扣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