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 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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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
文/朱巧英
久居城市的人，真的太需要户外活动了。庄媛把车一停下，一踏上闸口边的羊肠小道，神清气爽的感觉，让她一下子深呼吸了好几回。
跨过一个杉树高耸的堤岸，跃上一片阡陌纵横的池塘的堤埂，池埂上是生青碧绿的蔬菜与错落有致的果树。池塘内鸡欢鸭跳鹅飞，生龙活虎。五颜六色，琳琅满目。前前后后，远远近近，零零散散的一只只渔船，如繁星点缀于湖滩，或水中央……一处只有童话里才有的棚子，建筑面积不过三十个平方，但一眼就看得出来冬暖夏凉不是一句空话，太引人注目了。庄媛竟然脱下高跟鞋，和袜走在了泥泞路上。当她发现自己一下矮了半截，马上自嘲起来。
“庄媛：原来，你的身高竟来自脚底"。
“叫你穿平底跟，不听。”
心旷神悦得很，女儿的话，哪听得进去啊！
“给，鞋……”
一个黑鱼一样的小伙从天而降，与姑娘相视一笑后，马上给庄媛递上了一双运动鞋。
真是雪中送炭！庄媛受之无愧起来。
“好的。真谢谢啦！"
当她见小伙手上，还有活蹦乱跳的鱼虾，马上对身后的女儿说：中午，就在这儿吃了。女儿反倒有点不乐意，因有一事一直瞒着母亲，总想找个机会告之。
“不急，不急的。你能有什么要紧事？"
“到时，别吓你一跳。”
“对吧！江男。”
“怎么？你们认识？"
“不是！是……”
“是……不是！"
小伙与姑娘各拎一网袋，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庄媛，见旁边有一男一女两位老人从棚子里走出来，庄媛扔下一句“认识更好"就走了过去。
从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迫不及待的表述中，庄媛得知：年纪早已三十出头的小伙，因为家里父母年老体弱离不开，考上了大学，也没有就读。他自告奋勇留下，为了日夜与父母在一起，也不去外面打工。见太湖围网上的渔民都需要食用蔬菜与猪肉，先去苏州南门菜市场贩来转卖，因大多是大棚的食物，不到一年时间，转为己种与己养了。
面前好大一片菜地，足有二三亩；“咕咕！咕咕”叫的就是猪声，面积也有好几十个平方。
庄媛没有再听下去，觉得小伙他不仅有孝心，还有超前意识，事业心，责任心。爱心更不用说了。卖了猪肉，蔬菜全是奉送给水上人家的。不仅如此，他还免费赡养了同学与附近的三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这么好的小伙有了女朋友，她爸妈怎会“不同意呢？"
两位老人还来不及答复，庄媛的女儿就抢话了
“那我有他这样的男友，你会同意吗？”
庄媛斜了女儿一眼。
“你能找到这么有心的？"
“为何不能？”
“这娃什么都好？就是还没结婚不好。"
“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不结婚不算不好，就像我这……"
“你姑娘挺好的一个姑娘，就怕她妈……”
老妇人拉过儿子，又抚了抚儿子的脸。
“姑娘她妈不同意，便先斩后奏了。"
“怎么说呢？”
庄媛的话还没问完，从棚子里冲出来两个小不点，直向小伙子扑去。
“未婚先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
庄媛话音未落，两个小该又一前一后飞向姑娘，并“妈妈！妈妈！"的叫起来。还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的庄缓，越发的疑惑不解。等两个小孩转过身，齐声喊“奶奶"时，庄媛马上起身，又后退了几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兴许太想他们的妈妈与奶奶了。”
小伙瞄了一眼姑娘，拉过两个该子。
“到屋里，学习去！别认错人。"
“今天的早学习，我们都完成了！"
“学习什么？这么小？”
庄媛走到两个小孩面前，当其中一个小光头小孩告诉她：已五岁了，中文，英文，还有韩语，泰国语都会时，直问谁教的？
“爸爸呀！"
“启蒙教育挺重要的。”
小伙拉过孩子。
“可我照顾不了，无法每天上幼儿园，只能亲自教，也只能等他们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才……"
“都怪姑娘的妈妈……”
小伙的妈插嘴了。
“辛苦死我娃了。"
“辛苦些什么？父母是生养我的人，两个孩子是我生养的人，我快乐还来不及呢！"
“一边，一边……一边干那么多的活，一边还要相思；一边还要学习，一边还要帮同学照顾他们的父母……看把你累成怎样？"
看着两个老人一左一右捏着儿子的耳朵，真不真假不假的嗔怪着，庄媛被面前这温馨的一幕感动得快落泪了。
“要充实的人生，必须经常给自己充电。”
庄媛早已被小伙的善良击倒，现在他的上进心……恨不能马上将女儿介绍给他。谁知小伙一口咬定不要。“不是一般的姑娘……”“最好，也不要。”“跟我姑娘一样：介绍的不要"
“我妈是个富婆哪看得上穷小子？低学历？哄你呢！。”“让你瞎说！瞎说！那是过去，具体也要……”庄媛好像捏把总是很不听话的女儿的耳朵，谁知，灵活的女儿见“事"不妙，一下闪开了。
“这么说，那你同意了！”我同意什么啦？怎么？你们？你？你……"
见自家的姑娘与别家小伙毫不害羞的站到了一起，又不顾众人的面大大方方拉起手来，庄媛只傻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今天出来，女儿是有目的的；原来今天女儿所说的事就是……原来与人合伙在外做生意：一出门，一次不是一个月，就是半年，甚至一年……原来，她的长途旅行……
“只有你被蒙在鼓里，闭门不出的人"。像是预约好了的，庄媛的老公也笑容可掬的下了闸口，风度翩翩的走了下来。“最后一个知道，挺委屈的吧！”
从天而降的喜悦让庄媛差点乐极生悲，一脚踩空，后仰池塘里。幸亏小伙的眼明手快。
“小孩的姓，听妈你的……只要妈同意我俩……"
“都行都行！”
“都好！都好！”
只是心里还有点不服气。
“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来征求我的意见。”
把爸爸妈妈照顾得如此之好，幼小的儿女培养得这么出息，还有几个同学的老人带养：说是带养，实是精养……无后顾之忧了，庄媛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舒畅与愉悦。
庄媛的双眼始终停留在两位身体健朗，脸上又维生素D十足的精神抖擞的老人与两位白白嫩嫩的小孩及三位陆续从棚子出来的老人身上。她顷刻冲进棚子，只见包菜与青菜两只晨炒的菜所剩无几。便想：一早就吃这么多新鲜与活性的食物：自种的蔬菜与时令水果，还有一人一只鸡蛋或鸭蛋，而自己家里早餐天天面包，大饼油条，牛奶……还全是买来的，不仅不新鲜，还缺乏营养：怪不得近几年自己食得越多，毛病也越多。
“菜烧好了，酒备好了，吃中饭了！”
更让庄媛想不到的是，刚才还人烟稀少的地方，突然之间簇拥上这么多热情好客的左右邻居。
菜果是自种的，鱼虾是自捕的，鸡鸭鹅猪是自养的。
“不如就当这是一个订婚仪式吧！”
不知谁又提了一个醒，小伙马上征求了一下丈人丈母娘意见，又与自己父母商量了一下。
“开桌了！”
庄媛乐坏了，笑开了！
“怎么不早说？不早说！一切随他们，听他们，只要他们……"
在这穷乡僻壤，也有如此热闹动人的场景，谁也没有想到。
春风更暖，阳光更烈。
几乎睡了一个冬天的小鸟也“叽叽喳喳"的前来，不知名的与知名的野花，更是这儿一丛，那儿一簇；还有那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草：水里有，岸上有，嫩嫩的，绿绿的，好看极了。
都说傲春冷很冷，哪有啊！
四周风儿一点没有，太阳普照了半天，一动，身子还差点出汗呢！
更让庄媛没有想到的是：那近三个老人眨眼功夫，竟像年轻人一样在池埂上忙开了：摘菜的摘菜，宰鸡鸭鹅的宰鸡鸭鹅……
听说，今下午三四点钟，有城里的亲朋好友要开车来取，且吃了晚饭再走的。
庄媛被小伙这种行业折服了。
“现在正吃香，只要是原生态原汁原味。城镇欢迎得很……"
“我正准备发动周边人，共同发展。劳力还是那些所谓的老人，让他们真正的做到老有所为，老有所乐，绝不荒芜余生。当然，只能做些自己感兴趣的力所能及的事，待遇么，与强壮劳力一样。”
“不只是晒晒太阳，吃喝拉撒……好主意，好方法。不如将来就在这农村广阔天地，开设一个农庄。”
“正合我意，三年之内实现。"
“阿姨，不！是妈妈支持你。给你投资，钱多少？尽快开口……”
“谢谢妈！你的允许与支持，是给我最大的投资了！"
“好女婿！有志气！"
“要不要吃饭了？”
“话都说饱了，不吃了！"
“不吃了，马上与附近各家各户有荒地的人家联系，然后，协订合同……"
从小伙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庄媛一步上前，想拍拍女婿一下肩膀以示鼓励，哪料？被女儿一下推开了。
“变得也太快了吧！出来时，我还以为……”
“坏女儿！"
“女婿好，女儿当然坏了。"
朱巧英，女，1960年生，高中生，渔民。
爱好文学，业余写作三四十年。
自八十年代末起，分别在苏州各报，尤其《苏州杂志》，四川《星星》诗刊，上海《解放日报》，南京巜乡土》，《中华季刊》等发表一些诗歌与散文。
著作有散文集《水草花》，《重返太湖》，《芦言苇语》；中短篇小说集《多泪的码头》；长篇小说《望湖闸》。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苏州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