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尼采《善恶的彼岸》
善恶的彼岸究竟是什么,深渊的尽头又会不会是下一个深渊呢?
尼采说,当杀死恶魔的时候,你也会沾上罪恶的血,与恶魔斗争,就等于在凝视深渊,时间久了,谁能保证你不被深渊吞噬?
在充满秩序和教养、富有历史与文明的社会与人类行为背后,我们总是没有逻辑,糊涂,茫然,莽撞,像只动物:遇见一些挑衅就轻易暴怒、失控、然后摧毁自己的生活;也或者因为一点利益就从道德典范化身贪得无厌,不择手段敲诈盘剥别人来获取好处。
《荒蛮故事》是一部黑色喜剧,由6个独立的暴力复仇小故事构成。 在讽刺体制的同时,对无政府主义这种设想表达了些许担忧:
当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可以行使正义时,整个社会或许都会处在崩溃的边缘。
仇恨
——《恨我的人都去死吧》
影片一开始,导演就与观众开了一个玩笑:一个金发美女模特走上飞机,旁边一位绅士对她殷勤帮助,眼看一场搭讪就要上演。没想到,在闲聊中,他们他们发现美女甩掉的前男友正是大叔的学生,当年大叔给了他不及格的时候,美女也在现场。接着,后座的路人说,啊,你说的是某某吗,我是他的中学老师,告诉他不能升学,更多的乘客开始爆料,当年欺负过他之类的。。。
一个巧合可以说是巧合,这么多的巧合绝对是认为的了,这时空姐哭着走来说,某某前段时间被我拒绝了,他是这架飞机的机长,我刚刚发现他把门反锁了。。。
可想而知,有人将自己仇恨的人都装上了飞机,而飞机正在朝他最恨的父母俯冲而去。
在不断的成长中,年轻的幻想不断破灭,年轻的心灵备受折磨,我们甚至变得更加易怒,认为生活欺骗了自己从而进行自我报复,而也许之后很长时间才明白,这一切的反对与报复,依旧是年轻!
兽性
——《姑娘,让我喂你的仇人老鼠药吧》
故事虽然平淡,但却有“轮回”意味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这似乎是第二个故事所蕴含的讽刺之一。在这个故事中,女服务员发现餐厅里唯一的顾客竟然是害自己的父亲自杀的高利贷主。不知所措之时,餐厅的厨娘劝她在食物里下鼠药复仇。
在厨娘眼中,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是世界运转的法则,也是她争取正义的唯一手段。她不害怕法律的制裁,因为她觉得高墙内的生活有时比高墙外还要自由;她也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她并没有违背自己的生存之道。
影片并没有对任何人的任何行为做出道德评判,但当暴力以其赤裸裸的模样出现在我们面前时,脊背还是会发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天性还是有差异的,幸运还是站在善良的一边。
不甘
——《地狱之路》
一个潇洒开着车的中产阶级男人遇到一个故意挡路的无产阶级壮汉,好不容易超车成功,于是回敬了一个中指。
谁料开至半路轮胎没气了,只得亲自下手换胎,这时壮汉开车经过,不出所料地找他麻烦,不仅敲坏车窗玻璃,还在他的车上拉屎撒尿。男人被羞辱后不甘心,趁其不备,将壮汉连车带人推进河里,受伤的壮汉爬出车,难免叫嚣要找男人的麻烦。
男人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撞死壮汉,谁料车胎没固定好,自己也翻了车,两人悬在半空中扭打在车里,打赢的壮汉预备炸掉汽车,谁料在最后一刻被男人拖了回来…最后警察们看到的,是一对相拥的焦尸,他们被焚毁成两具紧紧搂着的灰色骷髅,还以为他们是殉情而死!
因为歧视和语言暴力而引发的小小矛盾,最后导致车毁人亡。
人与人之间由于不肯宽恕和原谅而得以逐渐扩大化的暴力模式因双方都不肯退让而逐渐升级,杀死不想杀死的人,灭掉本可以通过的路,最终演化成不可收拾的惨剧。不断被累积的矛盾和一触即发的情绪最终将两个在公路上短暂相逢的陌生人引向绝境。
这场你来我往无意义的相杀,如同两只野兽,无论是哪个阶级的人,回到荒蛮本源,褪去外皮,都是一样的骷髅。
报复
——《该死的收费站,炸裂》
爆破专家遭遇不公对待,车被无端拖走还被罚款,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被妻子认为不够关心女儿,走上离婚之路,而在交通处发飙上了报纸,又被公司解雇。
愤怒的爆破专家在车里装上炸弹,故意将车停在当时被拖走的地方,车果然被拖到广场,一声巨响,炸弹报复了社会。
讽刺的是,爆破专家进了监狱,不仅与家人和好,还被视为能反抗不公的英雄,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贪婪
——《金钱是最狠毒的游戏》
富翁毛利西奥的儿子闯了车祸,致使一名孕妇身亡。毛利西奥不惜一切代价要请律师做伪证布局,让自己的园丁做替罪羊,并承诺高额的补偿金。
结果前来调查的警方委托人一眼就认出了是伪证,毛利西奥不得不再次试图收买警方委托人,要自己的律师前去谈判协商。
这个做伪证的过程就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律师从中作梗,说警方委托人索要100万美金的协商金(其实其中有他的分成),而自己如此卖命也得要50万;园丁不甘自己原先的补偿太少,要求也分得更多的钱外加一栋海滩别墅。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谎言去圆”果真不错。不消半个钟头,毛利西奥就发现这三位已经狮子大开口,要价超出了自己承受的范围。毛利西奥并非愚笨的人,他在关键时刻发挥了自己谈生意的手腕和精到,他勃然而起,称自己再也不需要这些贪婪者的帮助和伪证,他会叫儿子立刻去自首。
毛利西奥的突然放弃令这三位要挟和企图盘剥他的人慌了手脚,最终同意三人共同分得100万摆平此事。
这场发生在富翁豪宅里的谈判好戏形象又生动的勾勒了在体面、公正和老实巴交的社会面具背后,人性那永无穷尽,犹如黑洞般的贪婪;趁机要价,落井下石。
但得逞的人并没有幸免,当谈妥条件,园丁被当做替罪羊押出豪宅时,孕妇愤怒的丈夫举着斧头砍向了他,这个布满心机和丑陋的故事戛然而止。
金钱是最狠毒的游戏,利益是人性最精确的试金石,在这一场谈好价码演出的欺骗里,大家都是自愿的演员,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嫉妒
——《相爱相杀的婚礼》
原本是一个开心的婚礼,但新娘发现了新郎的小三出现在现场,崩溃的她不禁找了一个安慰自己的侍应发生关系,并且大闹会场,把小三摔向玻璃,弄得满身是血。
一场婚礼被弄得混乱不堪,双方父母都打起了群架,但是新郎看到伤心的新娘,还是原谅了她的疯狂,两人终究和解,并当众亲热了起来。
罗米娜与阿里尔互相背叛,却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同谋:那就是死活都要绑在一起,看谁先输,看谁先死!恩爱夫妻的背后,是不能灭绝的自私和虚伪,是长期的变相谋杀。
无常的命运利用人性的弱点去操纵摆布任何一个人,一次细微的变故就能引发人生病变和人性畸态。
当你看谁都不顺眼时,当你去嫉妒别人时,你已临近深渊。当你为了毁灭对方不惜把自己变成魔鬼,凝视深渊而被深渊回望;与恶龙缠斗已久不觉已变成恶龙;与愤恨共生,与火和贪欲共焚。
悲剧中人人有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和性格责任: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一旦被别人所犯,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加倍偿还,极度的自私不仅伤害他人,也会毁了我们生活的初衷,而无数人却乐意维持互残互害的关系,这是无法控制、缺乏理智又异常野蛮生猛的野兽本性。
荒蛮故事并没有发生在蛮荒之地,它发生在文明的世界,发生在每一个人的行为和心中。
当我们自以为自己的聪明已经足够,可以主宰这个世界和自我时,世界不动声色地强力扭转我们脆弱的运命和巧妙利用着我们疯狂的念欲。
我们就这样和世界一起,共同编织了人类的整个命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