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刺梨花杯”凉都布依诗歌大赛获奖作品展(4)

主管:六盘水文学院

刺梨花杯19期(总第176期)

青铜鼓上,刺梨花在歌唱(组诗)

杨双宇

月琴吟唱

今晚的圆月,做了月琴的框板

琴声散发月光般的音符

星星波光灵动,不移半点身影

恋人的歌声在花影中摇曳

指尖拨开琴弦,划过星空

音符掉进涟漪画出的圆心

我心上的人啊,是否听到水的歌声

银花的梳子是一盏灯

布依族姑娘,如下凡的星光

人间的石板房,嫦娥也穿上蜡染的百褶裙

黑发编织的花香蔓延在我的心坎

高原祭山

山歌穿透千年的石壁

供桌上,鸡米粥冒着热气

香火升华了青丝,神在烟雾里摇晃

山的骨骼柔软了起来,仿佛

那些歌舞滋养了树木和花草

仿佛夕阳的酒色融化了峭壁

斑驳的故事长出参天的古树

布依族儿女跪拜的神坛

静静等待落日余晖,额头上的弯月

钻进他们的山洞,是否

大地的花草蔓延了千年

神鼓屏住了呼吸,听到响彻大地的洪涛

酒歌

庄稼是大地的脸,生长可以改写

稻谷盛满瓦罐,播种的季节

你是否踩着脚下的根

没有文字的歌词沾着酒香

你摘下稻穗,垒成水户的粮仓

没有烈酒的歌声也让人醉

这是先人的嘱托,是雨水的诗歌

刺梨酒烤出阳光的浓烈

吃着糍粑,又迎来秋天的施舍

歌泡在酒中,酒融化了歌

飘着酒香的歌唱出待客的炽情

酒沉淀了乡情,宾客们高举的银杯

装满遗失千年的月光和火焰

心浸泡在酒中,在发酵,也在融化

刺梨花开

盛开的鹅黄,绣成肚兜上的山景
裙子上的青蓝,透着姑娘的忧郁
心在风中飘荡,男人吹着木叶的情歌
六月六,谁在人群里寻找丢失的头巾
蜡染的图案绣着小伙儿的眼神
大地让刺梨花尽情开放
长成金黄的梦。唱着相识歌
初会心上的人,我知道
这是属于布依歌女的试心歌

鸡骨卦

石板寨,洒上鸡血的神牌
报陆陀施法的咒语,是解不开的迷
摩师把口中的酒喷洒大地
那些先知的脸,飞过山林
当夕阳落山的一瞬,显现了
太阳神的话语,鸡骨卦上的天书
吉凶参半的纸符烧成灰烬
征服大地的布依族人又被大地征服

山神

鱼吐出水圈,裙边的涡纹长着水草
河流在静默的大山捉迷藏
绵延的岁月奔流在山水交汇的峡谷
山巅隐藏着古老的秘密
草莽穿上衣裳,如同
山的灵魄藏在绿色的棉袄
躲藏的地方,溪水昼夜陪伴
太阳驱赶的浓雾,绕过灌木丛
寻找羊儿舔过嫩草的齿印
夜晚,松鼠灵动的影子在舞蹈
布依姑娘们的夜晚,歌声在山林寻找方向
他们才是盘歌对唱的森林主人
这大山里真正的山神

古歌

穿着铃铛的银项圈,弹奏神曲
豪迈的歌喉吼出山路的凹凸
拖出的尾音把岁月拉成一道坎
绕着神坛的舞步,回旋地跳跃
祈求天空现出红日
铜鼓敲响了河流的血脉
发出烈酒一样的气泡
唱吧,跳吧,追寻逝者,此刻
再狂欢一次吧,心底的悲伤
换成古老歌词的锣鼓声
最后的告别,儿女们
曾经的诉说,一曲祭山的高歌

谷穗

远古的石锛挖开这片土地
种下汗水,苦涩的珠子
洒进泥土。那飘着春雨的插秧歌
仿佛一方方稻田镶嵌的绿宝石
青铜犁垦出田垄,长满稻谷
捣春碓的少女将糍粑沾满酥麻
喂到嘴里,与世隔离的山村
听着木叶歌,守望世代相传的土地
绣出谷穗的图案
大地盛装成一位待嫁的新娘
挞斗碾开谷粒,舂出稻香的晚餐

夕阳仿佛柴火在燃烧

木甑子煮出的米饭是月亮河的味道

萦绕晚风一起飘过家乡

米箩乡的姑娘

是谁跳起了织布舞,戴起竹笋壳的头饰
穿上蜡染的布衣,回形花纹在岁月里缠绕
飞鸟虫蝶都展开翅膀,扑到爱人的心里
守候定情的荷包,仿佛那些牡丹
花瓣是姑娘的脸,粘满露珠和清香
米箩乡的姑娘,美得仿佛
那衣服上锈的团花。每一朵
都是模特儿的衣裳。只是
那些小花朵的图案被丝线赋予了生命
早已打动异国他乡的人们
土布蜡染的翅膀飞出石板房
震撼山神的梦向遥远的山头飘去

走出大山的布依族

离开大山的布依族儿女,寻找太阳
流浪的孩子,在大厦与故土间取舍
假山上的流水,有更大的喷泉
城里的玫瑰,引来了山里的蝴蝶
机器代替的手工,滚动着岁月
忘记了土屋里的麻布,也忘了
母亲一生纺织,日夜地刺绣
看不见刺藜花间的露珠,也许
山神也会老去
太阳许久听不到酒歌
迷路的云朵,洒落他乡的雨点
稀疏地湿润着城市的高楼
月亮被满天的霓虹光淹没
是回家的时候了,秋天的稻谷
等待收回粮仓。心爱的姑娘也需要
你为她的发梢,戴上一朵新摘的刺梨花
那些酿了几秋的酒歌装满铜鼓
我仿佛又听到歌声回荡山谷

摩公祭神

十二层天,十二层海
有人说布依族的神话,仿佛是
敲击的鼓声,点燃了香火
我听见水神披着湿发穿越山林
夏天的雨水,继续生长
燃烧的纸钱,和风一起舞蹈
仿佛掉落的黄叶,占卜谁的枯荣
粗茧的手指,合掌在胸口
为空净的岁月祈祷,挽留消失的河流
那些震荡山谷的回音缭绕
是否可以听见母亲的呢喃,以及
布衣神鼓锈迹斑斑的青铜曲
杨宇,女,侗族,贵州江口县人,1974年6月出生。现工作于贵州六盘水市钟山区第十一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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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都诗人》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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