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肝癌治疗迎来“钇时代”
董家鸿院士（前排中）正在指导中国大陆首例特许准入钇[90Y]树脂微球临床治疗肝癌手术。北京清华长庚医院供图
■记者 张思玮
“此次手术成功不仅标志着我国在中晚期肝癌局部治疗有了'核武器’，还意味着我国肝癌患者在国内就可以接受国际先进的选择性体内放射治疗。”10月10日，在中国大陆首例特许准入钇[90Y]树脂微球临床治疗手术成功实施发布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清华长庚医院院长董家鸿表示，手术成功不是最终目的，患者长期高质量生存才是终极目标。
此前，在位于海南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的博鳌超级医院，董家鸿团队联合相关专家于9月28日为一位晚期肝癌患者实施了钇[90Y]树脂微球治疗。目前，患者恢复良好，已经出院。
数据统计显示，中国每年肝癌新发病例达40万例，约占全球肝癌新发病例47.6%。多数患者发现时已是中晚期，仅有20%～30%的肝癌患者可以通过手术切除，且5年内复发率仍高达60%～70%。
“介入治疗将成为中晚期肝癌患者的优效选择，而钇[90Y]树脂微球选择性内放射治疗/选择性内放疗（SIRT）是完美融合介入和精准内照射治疗的一个典范。”此次手术的操作者之一、海南省肿瘤医院介入科主任牛惠敏说。
有效控制中晚期肝癌
据了解，钇[90Y]是一种高能量纯β放射性同位素，不释放γ射线。钇[90Y]树脂微球是由含有钇[90Y]的生物相容性树脂微球构成，微球直径为20~60 μm。
“将钇[90Y]树脂微球经过肝动脉导管注射到肝肿瘤后，微球会停留在肿瘤的微血管中，释放高能量β放射线，能近距离杀灭肿瘤细胞，对正常肝组织和周围环境几无影响。”牛惠敏表示，钇[90Y]作用时间约11天，树脂微球本身则是永久性植入。
2002年，钇[90Y]树脂微球获得美国食品和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上市，是全球首个正式获批的钇[90Y]放射性微球。目前，它已经在全球超过50个国家和地区累计治疗超过10万人次，其安全性和有效性已经得到验证。
“通过医生精准输注钇[90Y]树脂微球，可实现对中晚期肝癌的有效控制，部分病例可望获得降期治疗效果，从而为肝切除或肝移植等治愈性手术创造机会。”董家鸿表示，钇[90Y]树脂微球就像一枚可精准袭击肿瘤的“超级核弹”，其在我国肝癌治疗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
并且，钇[90Y]树脂微球单用或与生物、免疫、靶向等其他综合治疗方式联用，可为广大的肝癌患者带来更为显著的临床获益。
多项研究证实效果良好
据北京清华长庚医院肝胆胰外科副主任冯晓彬介绍，该治疗方法的首例患者是陆军军医大学西南医院肝胆外科收治的一名34岁巨大肝癌患者，既往有乙肝病史，经缜密检查被诊断为原发性肝癌（CNLC IIIa期），已不符合肝癌肝移植标准，同时因预留肝体积不足40%，也无法常规手术切除。
此后，经海外专家和国内多学科诊疗/多学科会诊（MDT）专家多轮研讨，最终一致认为，该患者进行钇[90Y]树脂微球治疗是最佳选择。
“整个手术过程完成得非常漂亮，微导管精准地插到患者肝脏肿瘤的靶血管，顺利地把钇[90Y]树脂微球注射到肿瘤血管内部。手术过程中病人生命体征平稳，无不良反应，整个手术不到一个小时，患者术后6小时就可以下床自由活动。”北京清华长庚医院肝胆介入科副主任医师张琳告诉《中国科学报》。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患者术前检查的甲胎蛋白指标高达180466ng/ml。治疗后24小时该指标已经降到141000ng/ml。甲胎蛋白作为诊断原发性肝癌特异性的标志物，正常参考区间是0~7ng/ml。
“甲胎蛋白降幅这么高、这么快，在肝癌治疗过程中非常少见，这说明钇[90Y]树脂微球治疗发挥了很好的作用。”牛惠敏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表示，他们将定期对患者进行复查与随访。
其实，为了证实钇[90Y]树脂微球在临床上的效果，国内外专家们已经开展过多项钇[90Y]树脂微球的临床试验工作。比如，钇[90Y]树脂微球与索拉非尼对照研究显示，钇[90Y]树脂微球相对索拉非尼有较好的临床获益，总体缓解率提升了7%~15%，且副作用更少，患者生活质量提高。
此外，还有临床专家建议，钇[90Y]树脂微球可和索拉非尼贯续治疗或者联合治疗晚期原发肝癌患者。针对结直肠癌肝转移，多项随机对照研究也表明，联合肝动脉或全身化疗，钇[90Y]树脂微球显示出强效的肿瘤控制能力，提升肿瘤可切除率，且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
“先行先试”催生医疗创新高地
其实，针对核技术在医疗卫生应用，就在今年6月，国家八部委联合发布了《医用同位素中长期发展规划（2021—2035）》，这是我国首个针对核技术在医疗卫生应用领域发布的纲领性文件。
“这也充分肯定了核医学在重大疾病早期诊断、微小病灶的精准清除以及合理诊疗方面具有独特的作用。”中华医学会核医学分会主任委员李思进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表示，作为全球创新型放射性同位素药物，钇[90Y]树脂微球在海南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的落地就像一个引擎，必将推动我国核医学的长远发展和深刻变革。
据了解，此次钇[90Y]树脂微球的落地，涉及6个行业（医疗机构、特药生产、物流运输、海关保税、环保控评、卫健及药械监管）、8个学科（肝胆外科、移植外科、肝胆肿瘤、肝胆介入、放射治疗、核素医学、重症监护、麻醉手术），并有来自海内外5支专家团队的深度参与。
对此，董家鸿表示，只有药物—患者—专家三条主线在同一时间线上严丝合缝、同一流程条上紧密连接，才能让诊疗过程的多个“不可控”具有“确定性”。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该项目创立初期，国家的创新药械相关政策中还未包括放射类药物。为此，海南博鳌乐城先行区管理局、海南省药监局、海南省卫健委、海口海关以患者为中心，并积极地与董家鸿团队反复论证流程，最终实现了我国首个放射性微球药械组合的资质审批和特许准入。
此外，9月15日，海南省药监局、海南省卫健委、海口海关联合印发了《为进一步优化监管服务支持海南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高质量发展若干措施的通知》（琼药监〔2021〕70号），其中第四条明确指出“对于境内外管理属性不一致的临床急需进口药品医疗器械，按境外批准的属性管理”。
“此次钇[90Y]树脂微球特许准入落地博鳌乐城，正是海南自贸港政策红利的一次有力证明。”海南博鳌乐城先行区管理局党委书记、局长顾刚表示，借助乐城“先行先试”的政策，加速推进国际创新药械在中国的首例应用，是乐城在推动中国大健康事业中承载的重要使命。此次引入国外已上市的钇[90Y]树脂微球治疗肝脏恶性肿瘤，对于积累临床数据、提升我国肿瘤临床诊疗水平具有积极意义。
海南省药品监督管理局二级巡视员吴焕开表示，钇[90Y]树脂微球的特许准入，为我国核素药械监管机制开辟了一条新模式，提供政策新依据。“相信在特许政策的驱动下，全球的新技术、新理念、新药械将更好地造福我国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