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霞
来源：狗尾巴草：hanxia20181
“妈，我爸车祸住院了，马上要做手术。”接到继女新月的电话，梅芳的手抖了，心里一片混乱，是庆幸，还是担心，她说不清楚，跌跌撞撞地向门口奔去。她要去医院看看，无论陆明怎样对她，毕竟他们还没离婚。十二年前，梅芳和陆明经人介绍重组了家庭。当时新月八岁，跟他们生活，梅芳和前夫有个儿子小柯，跟新月同岁，判给了前夫，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梅芳和前夫离婚，背了十万元的外债，梅芳要打工还债，实在无力抚养当时只有四岁的儿子，儿子的抚养权给了男方。经过四年的艰辛努力 ，梅芳省吃俭用，父母再帮衬一些，还了九万元的外债。她和陆明结婚后，陆明帮梅芳把剩下的一万元欠款还了。开始时新月不认后妈，梅芳和她说话，她总是爱搭不理。梅芳拿出所有的耐心和真诚，善待孩子。生活上，做可口的饭菜，添置新衣，买零食。学习上帮她辅导。孩子从心底认可了这个后妈，二人处得就像亲母女。梅芳和陆明的感情很好，梅芳是贤妻，陆明也是个知冷知热的好丈夫，在生活上对梅芳关怀有加。梅芳经历了一段坎坷婚姻，遇到陆明这样疼自己的男人，心里很知足。可是，他们夫妻性生活上出了问题。不知为什么，陆明失去了性能力。刚开始，陆明说因为和父母同住，行房事紧张，有压力，以前不这样。梅芳最初没往心里去，谁跟谁还没有个磨合期呢，彼此适应了就好了，新月都这么大了，陆明能有啥问题。梅芳这样想着，就劝陆明，不要思想负担太重，慢慢来。陆明感激梅芳的体谅，对她更好了。陆明不主动，梅芳绝不提这方面的要求。可时间长了，同床共枕，房事总不行，梅芳就劝陆明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明嘴上答应着，却一次次无动于衷。他感觉去医院没面子，甚至害怕万一去了医院，治不好，又该如何面对老婆呢？逼急了，甚至给梅芳跪下，抱着梅芳哭，求梅芳不要离开他，他会一辈子对梅芳好，对小柯好。
一提到小柯，梅芳的心软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不在身边，小小年纪，跟着年迈的奶奶在农村艰苦生活。当妈的，哪有不挂念的。平时，梅芳会偷偷地去看望儿子，给他买些生活必需品。
现在，陆明主动说会对小柯好，梅芳激动不已。毕竟，从法律上来说，他们结婚，梅芳是无牵无挂嫁的，儿子跟前夫，陆明没义务抚养小柯。
可作为母亲，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只是自己挣钱的能力不行，不能把他留在身边，给他母爱的关怀。每天，看着新月在身边跑来跑去，快乐成长，梅芳就会想儿子，是否吃的饱，穿的暖，过得开不开心。陆明说对小柯好，梅芳喜出望外，什么夫妻性生活，有没有怎么了，只要有个男人，真心对他们母子好，梅芳就知足了。再说两口子过日子，钱是第一位的，在这个问题上陆明不计较，梅芳也不好在其他方面计较了。陆明每隔一段时间 ，就会陪梅芳去学校看儿子，有时梅芳上班时间忙，陆明会主动提出，该去看小柯了。并亲自去超市为小柯买来一大堆东西。梅芳乐得不得了。小柯由于受奶奶的挑唆，以为妈妈不要他了，自己去过好日子。梅芳和陆明每次去看望，小柯都不待见妈妈，高兴时，和梅芳呆儿会，说几句话，不高兴时，都不愿见她。梅芳很伤心。陆明安慰她，孩子小，有些事不明白，长大了就好了，咱们慢慢来。看着朴实的陆明，梅芳无声地流泪，几年来，作为一个母亲的苦，梅芳对谁诉呀，幸亏陆明能理解她。梅芳趴在陆明的肩头哭，哭自己对儿子的一片真心，哭儿子是白眼狼，怎么就这么不理解她。陆明劝慰着梅芳，凡事慢慢来，小柯的心，终会捂热的。梅芳和陆明的日子，平静地过着。彼此关心，彼此理解，彼此鼓励。期间，好心的亲友，劝他们要个孩子，说这样，两颗心就永远在一起。孩子是婚姻的牵绊。梅芳一笑，不想要。亲戚说梅芳太固执。梅芳转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仰仰头，不让泪水流出。她有苦说不出，陆明还得要尊严。委屈只能她受。只要陆明对她好就行了。碰到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不容易，她和陆明，做一对灵魂夫妻也不错。过几年，岁数大点了，这方面也就更不重要了，单身好几年，不是照样过了吗？那时不是照样没有夫妻生活？梅芳时常劝慰自己，现在身边有个男人，可比单身强多了。陆明生活上对梅芳好，梅芳离婚后，为了还债，没日没夜地劳作，得了腰椎盘突出，犯病时不能下床。陆明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背她去扎针，给她煎中药，为她按摩。还时不时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在陆明的精心照顾下，梅芳的腰有了好转，渐渐能下地干活了。知道陆明有缺陷，平时，梅芳很注意自己的言行。同学聚会，她就去过一次，回来看陆明不高兴，梅芳就明白了，陆明害怕，怕梅芳离开他。梅芳再也不去聚会了，下班就回家。和同学微信聊天，也都是女生，如果有男生，她就把门打开，声音放大，让陆明也听见，免得他瞎想。男人在这方面不行，生理上的疾病，肯定也会影响心理上的，梅芳明白。转眼八年过去了，小柯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离梅芳更近了，梅芳喜出望外。这些年，她和小柯的关系，渐渐有所缓和。学习上的开销越来越重，生父不管，奶奶年迈，没有劳动收入，供不起小柯读书，也就默认了梅芳对孩子的照顾，不再反对他们来往。小柯对梅芳的态度也好了，长大了，渐渐理解她，和梅芳的交流多起来。小柯上高中的费用，都是梅芳出的。他走读，在梅芳家里住，陆明高兴地接受了。每天，为小柯和新月做饭，总是变着花样，梅芳暗自高兴，陆明这个后爸当的真不错。小柯回家也和陆明说话，只是从不称呼他，什么也不叫。梅芳私底下说过小柯很多回，叫不出口爸，就叫叔叔。小柯嘴硬，就是不吱声。梅芳暗自叹气。梅芳更加对新月好，新月有什么事，都喜欢和她说，引来陆明一次次的吃醋，说女儿白养了。新月吐吐舌头，谁叫她妈对她好呢。梅芳幸福地笑了。一家四口，关系相处融洽，饭桌上有说有笑。晚上回家，有时，新月还向小柯请教学习上的问题，小柯热心讲解，两个孩子，有时也谈天说地。一晃就是三年，陆明一如既往地伺候着一家人的起居。只是三年来，他的工资不再交给梅芳。梅芳也没多想，他们买了新房，每月要交房贷，再加上一家子吃喝，估计陆明兜里也剩不下几个钱。去年夏天，新月考取了一所专科学校，开学费用要一万五。陆明出的钱。小柯发挥失常，去了一所私立高中复读，梅芳为小柯交了一万二千元复读费。新月上大学后，经常跟梅芳视频，聊她的新生活。陆明越来越沉默。梅芳以为是新月总不和陆明联系，他又吃醋了。就背地嘱咐新月，要和她爸沟通。小柯复读住校，三星期一个回家周，在梅芳这吃顿午饭，就去他亲奶奶那里。小柯回来，陆明照样做饭，话明显越来越少，尤其对小柯，最后甚至视而不见，没了交流。小柯对陆明的态度，还是老样子，你不理我，我就不说话。梅芳开始没注意，次数多了，感觉不大对劲，问陆明怎么了，小柯回来，他好像不高兴。梅芳劝他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陆明淡淡地说，我能怎样，跟他有什么瓜葛，我是我，他是他，他是你儿子，你想养他你养，可我没义务，也养不起，养不熟。梅芳愣了，陆明这是怎么了，哪根弦断了，竟说胡话。可陆明越说越来劲：“我清醒的很，你的儿子，你想养，就自己养，养不起，就送他爸那去，我没义务养。我女儿本来就跟我，照顾我女儿天经地义，咱俩结婚时，你不带儿子，他是判给他爸的，咱没义务管。你这样什么事都大包大揽，到几时是个头呀。我只是个小小的职员，每月工资五千元，要还房贷，过日子，哪供得起两个大学生呀，况且小柯将来毕业了，要结婚买房的，我可没钱。再说，即使我给小柯花再多的钱，我老了，他也不会管我。
梅芳知道陆明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不想养小柯，以前孩子小，花钱少，为照顾她的感受，陆明始终是个慈祥的继父，万分包容，可眼看小柯要大笔用钱了，陆明终于崩不住了，想把小柯往外推。梅芳理解陆明，换作是谁，不是亲生的，也难免有这样的想法。结婚时如果梅芳带个拖油瓶，陆明也许会不同意这门婚事，毕竟养个儿子负担重。可当初梅芳嫁陆明时，也并不知道他们会没有夫妻生活，陆明是跪着求梅芳留下的，会对她好，对小柯好。陆明知道，小柯是梅芳的心头肉，为了儿子，梅芳什么都能忍受。这么多年来，陆明对梅芳不错，只要陆明在家，梅芳就不用干家务，陆明全包。可梅芳也付出了很多，她养大了新月，从一进门，就拿她视若己出，对她不薄，不光是金钱的投入，生活上，学习上，梅芳哪方面没付出。跟新月的感情，比他们这对亲父女还深，陆明怎么就不想想呢？而小柯，梅芳就是过段时间去看一眼，从四岁到上高中，小柯一直跟着他奶奶，作为一个母亲，梅芳怎能不感觉亏欠儿子，她失去了儿子的童年，陪伴了继女的童年。陆明怎么就看不到她的付出呢？养小柯，养不养得起是一回事，想不想养又是另一回事。陆明这样决绝的说根本不想养，梅芳的心凉了。梅芳还留恋什么呢？还在图什么呢？她生活的重心在儿子身上，只要有人对她儿子好，就是她的恩人，她会感恩戴德，可有人劝她放弃儿子，就是在割她的肉，她是不能容忍的，何况这个人是陆明，她更加伤心，这么多年的付出，都喂了狗。他没有性能力，她不计较，连这都忍了。守着个大男人，就像跟太监一样过日子似的，她抱怨过吗？她的委屈，还从来不敢和别人说。梅芳越想越伤心，提出了离婚，陆明居然爽快同意了，并说房子是他买的，多年来一直是他还房贷，没有梅芳的份，梅芳挣的钱，每月不多，都给她儿子花了。这么多年，都是陆明在维持一家子的花销。如果离婚，陆明愿出十万元，做为梅芳多年来，在家辛劳的补偿。梅芳听陆明滔滔不绝地说着，越听心越寒，陆明这是算计她多时了，要不然，不会说话条理这么清楚，钱财划分这么分明。梅芳坚决要离婚。二人去民政局，提交了离婚申请，就等一个月后批复了。陆明被车撞了，而且很严重，冲陆明对梅芳的绝情，梅芳不应管他，可毕竟一起生活了十二年，不是说放下就能马上放下的。况且他们还没真正离婚。经抢救，陆明的命保住了，却失去了一条腿。从手术室出来，陆明还没完全清醒，口中念着梅芳的名字，一个劲说她不要太傻了，不要太辛苦了。梅芳听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知道，陆明心里有她，十二年来，陆明对梅芳的好，她心里清楚。单就夫妻而言，陆明尽到了丈夫的责任，而且可以说是一个好丈夫，除了性能力不行，其他还都算不错。就是在他们等待离婚期间，陆明还为她做饭，她脱下的脏衣服，都帮她洗干净。正是平时陆明对梅芳不错，他撞了，梅芳也担心，也忙前忙后地伺候他。梅芳在医院照顾陆明一个多月，大家都以为他们的矛盾过去了，没想到出院后，梅芳再次提出了离婚。陆明看着梅芳，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们还是去了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陆明从心底是爱梅芳的，梅芳进门，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他才能穿着体面的衣服出门，回家后，家里是整洁的，有个人对他问寒问暖，心烦了给他宽心。陆明早已习惯了梅芳的陪伴。陆明是不想离婚的，他只是想激梅芳一把，让她不要过多管小柯的事，他们有他们的日子要过。为此，他亮明了自己的立场，不想出钱。他想让梅芳对儿子的付出有所收敛。梅芳呢，对陆明所说的话寒了心，提出离婚。陆明就像失去了魂，干什么都恍恍惚惚，过马路一不小心，才出了车祸，险些丧命。现在，他除了没有性能力，还没了腿，更需要梅芳了，可他不敢留梅芳。小柯将来的巨大花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敢爱了。再者，他也害怕，他伤了梅芳的心，怕梅芳冷漠的拒绝。他想留下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梅芳呢？她压根就没指望陆明能负担小柯的以后，毕竟她嫁时，是不带儿子的，这点梅芳很清楚 。陆明对小柯的付出，她从心里是感激的。可她是母亲，不能不管儿子，亲父不管，奶奶没钱，她不出钱供儿子上学，小柯这辈子就完了。所以，在学业上，梅芳必须管。这些年，梅芳过日子，花的是陆明的钱，可供小柯上学，为小柯买生活用品，都是梅芳自己挣的钱，她怕陆明哪天说个不字。同时，她也希望着，自己对陆明好，对新月好，做个好继母，陆明会成为一个好继父，将来小柯真买房了，陆明能力所能及的伸把手，她就知足了，没想到，陆明这么早就害怕了。其实，梅芳手里是有些钱的，梅芳的户口一直在娘家，国家占地，梅芳妈分了大笔钱，有梅芳的一份，当时梅芳爸妈的，也想给她大部分，让她拿回来，梅芳没拿，一直在娘家放着，这笔钱，梅芳想留给小柯将来用。当娘的，哪有不为儿子打算的。陆明知道梅芳妈占地，但不知分了多少，他也没权力张口要这钱，也许从那时起，彼此心里都有了疙瘩。可为了孩子 ，谁还不存些私心呢。为了证明小柯不用陆明养，梅芳咬咬牙，在紧邻他们住的小区，看了个小面积的房，交了订金。陆明知道后，劝梅芳不要冲动，买房不是小事情，依梅芳的收入，供小柯上大学都吃力，再每月还房贷，根本就没那个能力，不要凭一时之气，把自己累垮了。梅芳不听他的，执意买了房，她争的就是这口气。房子有了，陆明的后顾之忧没了，梅芳和陆明可以继续过下去了，可梅芳不想过，被陆明掰开的伤口，很难再愈合了，就这样一了百了吧。他们最终还是离了婚，不是因为夫妻生活，最终，还是因为钱。在钱和孩子的问题上，两个人的心里有了隔阂。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来说，生存的压力永远都是排在首位的，其他的，都不重要，无性婚姻，她们是能够容忍，也是能够接受的。
作者简介：韩霞。多撰文两性情感，婚姻家庭。爱听故事，更爱讲故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让我细细讲给你听。公众号狗尾巴草：hanxia20181,一个写真实故事的原创公众号。关于家庭，婚姻，爱情，还有人间烟火，世间百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