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 219 张禄的逃亡——范雎传人生的传奇转折点开始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世界,发生着悲哀的故事,范雎死了,不过又出现了一个张禄,一个人屈辱地死去了,而另外一个人换了一个名字屈辱地活着。离去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可以忘记一切烦恼,活着的人没有感到荣幸,只有深深的悲伤,深深的仇恨,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一个年轻人寒窗苦读数十载,一腔热血报效祖国,没想到却是热脸亲了冷屁股,连绝望都不能形容的感受。大梁人范雎,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魏国人,一心一意要报效自己的祖国,然而却一直找不到进身取士的途径。如果把大魏国比作一个人的话,那这一定是个病人,而且病入膏肓。
《史记》当中,形容范雎,有这么一句话:“欲事魏王,家贫无以自资,乃先事魏中大夫须贾。”意思是说他想报效魏王,但是家里穷,没有办法帮自己做推荐,于是先去投靠了中大夫须贾。太史公的遣词造句从来就是一字千金,这一句话短短几个字,背后藏着多少辛酸和无奈,范雎不能展示自己才能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家里穷,这很容易地就想起了当年春秋时期的那个曹刿,当年曹刿只是在农村里斗鸡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百姓,但就是因为斗鸡斗出名了,国家还专门派人去考察他,随后他说见国君就见国君,跟到邻居家串门似的,到了后来还跟国君坐在同一辆车上指挥千军万马作战,并毫不客气地发明了一个成语“一鼓作气”。
两件事情一对比,就可以看见范雎的运气是何等的糟糕,也可以明白魏国的没落不是没有原因。首当其冲的就是言路闭塞,相信如果给范雎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面见魏国最高领导人的机会,秦国统一中原的时间可能要推后,魏国到最后统一中国也不是不可能啊。只是历史不能假设,魏国败了就是败了,败得很惨,败得很难看,败在一群贪污腐败的佞臣手里。范雎是能够理解没有什么人可以一夜之间从平头百姓做到国务要臣,那还是一点一点积累吧,范雎最早选择了门客这个职业,只要有机会能立功,就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比如赵国的蔺相如。
当然,我们不能不承认,蔺相如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职业典范,范雎的才能也绝对不次于蔺相如,甚至要超过很多,只是有一点被忽略了,蔺相如的大哥那可是把蔺相如直接推荐给国君了;而范雎的大哥恰恰相反,是个典型的小市民心态,这里说的就是须贾,须贾这种人通常具备两个特点:第一、你得意的时候踩你一脚,你失落的时候他又生出同情心了。第二条、妒贤嫉能,谁比自己强谁就是自己的敌人。范雎一门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面,根本就没有去参详周围人的性格特点,尤其是自己的大哥,自己的领导。
第一次出使齐国,处理外交事务的时候,范雎一个人的光芒照耀全场,他以为自己给国家挣了脸,却没想到却犯了领导的忌讳,齐王发现范雎的价值,有意用重金收买这门客,范雎很高兴,觉得有人认可自己了,今天能得到齐大王的肯定,明儿个回到魏国,不愁没有晋升朝堂的机会,范雎一门心思想报效祖国,对齐国高官厚禄根本就不感冒。其实须贾何尝不明白这些,他怎么会不知道范雎是个人才?可麻烦偏偏就出在这个人才身上,假如你是个蠢材,须贾大夫也许会出于同情,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如果你是人才,对不起,指不定哪一天你就骑在老子头上吆五喝六了,那我怎么受得了。所以,对于须贾这一类人来说,他们的口号是:“打击一切人才,堵死朝堂的大门,这样才能永保富贵。”
所以,从齐国回来,范雎才没有等到魏王的接见,却等到了一顿板子,不给点奖励,范雎倒不计较,为国出力还要挨板子,这上哪说理去?再加上自己的大哥须贾添油加醋一番,范雎为国争光就成了出卖国家情报,一个英雄直接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卖国贼了。
魏齐是有理由愤怒,有理由为民除害的,也有理由把叛国者扔到粪坑里以警戒后人,但是,整个过程当中,魏齐有听过范雎的解释吗?更为悲哀的是,魏国的一把手大魏国君在这件事里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他干什么去了呢?也许他根本就不清楚这事儿,自己手下的相国和大夫惩办一个卖国者,没必要向国君汇报了嘛,国君很忙的。若干年以后,魏国的国相魏齐被范雎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死都不能拥有一具全尸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在死之前对今时今日犯的错误进行一番反思呢:头一条,偏听须贾,没有多方了解情况;第二条,没有上报国君,导致自己一人承担所有的责任;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为什么没有下狠心就把这个人给打死?从大梁城出来,范雎已死,活着的是一具饱受人间冷暖的躯壳,死去的是那一颗曾经热切的心,心已死,那么人呢?人随心去呗,范雎死了,屈辱地死了,活下来的人改了个名字叫张禄,继续屈辱地活着,于是,很多人就会想起那一句苦涩的呻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如果不能报仇雪耻的话,范雎这个人早已经消失在历史当中,也许一辈子也不会被人记起,我们这些后人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感慨了。就算他出现在史书当中,可能也不过是这样一句话,说:范雎叛国被溺死于粪坑中。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未来,这就是个悲哀的世界,这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小人物的悲哀,范雎在大梁城里有家有室有老婆有孩子,日子清贫一点,不过不妨碍他结交一些好朋友,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他的挚友郑安平站了出来,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好朋友,我们可以说范雎是比较幸运的,一方面他没被打死,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而且还附赠了一张后悔俱乐部会员卡,虽然美中不足的是这种卡片是一次性使用,不过只要有一次机会,对范雎这样的人来说足够用了。
当范雎再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无所有了,只能看到一双无比坚定的眼睛,这就是郑安平,当这个世界背叛了范雎的时候,郑安平背叛了整个世界,这就是朋友,不需要更多的安慰,平时也不需要太多的联系,但只要你需要,他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的身边,郑安平带着奄奄一息的范雎离开了繁华的都市,躲进了深山,告诉范雎说:范雎你已经不在了,死了,现在你是张禄,相信你自己吧,因为我相信你。
躲在深山老林的张禄可以沉默下来思考一下,范雎为什么会死了。他相信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因为现在有机会可以后悔了,而自己的仇人魏齐已经没机会了。从前的范雎是有些天真,很傻很天真,总以为尽量发挥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出头了,没想到刚冒出头就被痛扁了,原因在哪呢?人性,这就是人性,确切地说:人的天性,天生的劣根性,谁优秀那就排挤谁,谁出头那就打击谁,反正魏国有你没你无所谓,少一个不少,多了还嫌麻烦。
如果张禄就此只躲在深山老林里,到最后了不起成为一个野人,一个最后郁郁寡欢死在森林里的野人。还好,秦国人发现了他。自从商鞅变法以后,秦国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没有一个多余的零部件,百姓们只有两件事可以做:一是种田,二是打仗杀人。
70年过去,在这样机制下面的秦国,还会有读书人吗,还会有人才吗?事实上很简单,没有,打架斗勇的人倒不少,安邦治国的人不读书怎么可能出现呢?所以,秦国的人才必须从国外引进,所以在这几十年当中,秦国不断地向山东各国派出使者,这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使者的任务是搜罗人才,没人才的日子过得很紧张,不是向齐国抢个孟尝君,就是向赵国借个楼缓,后来这些人明显不够用了,还得从民间发掘一下,没准儿哪个哥们就是当年秦穆公时代的百里奚呢。
这一次被派到魏国淘金的秦国的使者叫王稽,无稽之谈的稽,像王稽这样的秦国的使者成百上千,但是史书上只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王稽因为这一次出使而名留千古。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是意料当中的人才,也是意料之外的天才,这个人叫张禄。
郑安平把张禄收在深山老林里以后,下山打探消息,因为他得为自己和自己的朋友找一条出路,探听之下,得知秦国使者已经来到了魏国,现在两国之间还并没有开战,那他们来有什么事?无非两样:第一刺探情报,第二挖掘人才。郑安平知道这个深山老林已经留不住张禄这位好朋友了,所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郑安平化妆成下等的兵卒,自愿报名去为秦国使者服务,而王稽呢,既然是想到别的国家挖人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要走,所以,在这儿住下来,也需要当地人的帮忙,这一来二去,两者就沟通上了,看着郑安平的小伙子干事儿还挺用心用力,应对敏捷的,王稽也非常地喜欢。
某一天,郑安平想找机会试探一下王稽,所以借故打扫卫生来到了王稽的房间,正巧王稽这几天正为寻找人才的事儿头疼呢,所以随口就叫了一声,让郑安平上来聊聊天:“你,来,过来过来,我跟你说说话。”郑安平不知何意,慢慢地走过去。“你是哪人?”“小人是魏国大梁人,不知大人有何指教?”王稽就问:“你既是本地人,想必对本地的情况很熟悉,魏国民间是否有些能人?比如能够带兵打仗的,我是说有治国安邦之才的,平时民间有没有风传?
郑安平心中一爽,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敢问大人,寻这些人有什么用?”“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大秦国正需要这种人才,你们用不着的,我们用的着,如果你有好推荐,比如你的朋友亲戚里面有这样的能人,我一定会把他带回秦国,向上汇报,包你这些朋友亲戚一定是吃喝不愁、荣华富贵,当然了,也少不了你的好处嘛。”
郑安平喜出望外呀,连忙答道:“小的不才,正好知道有那么一人,我那乡里有个人,人称张禄先生,此人确实有治国安邦之才,特别想拜访使君,共论天下兴亡之事,只是有仇家在此,不敢白日造访。”王稽一听,这一问还真的中了六合彩了,不过也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就说了:“白日不便,可以夜里相见,今天夜里,带来给我看看。”
就在这天夜里,郑安平让张禄也扮成仆人的模样悄悄地来到了使者公馆,拜见王稽,两人就座,促膝畅谈天下大事,张禄指点江山,如在眼前,话说了没多久,王稽就服了,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个人才,而且是一个治国安邦少见的天才。王稽说了:“张先生你不必再说了,我秦国需要的就是您这样的人才,我归国之日,先生可在魏国京郊三亭冈南边等候,我一定会来接您的,现在我们不便长谈了,耳目众多,张先生先回去休息,千万不要暴露行踪。
几天之后,王稽完成了自己的表面上的使命,然后辞别了魏王和魏国的群臣,说是要回国了。驱车回国的路上,行到三亭冈南面时,只见树林里钻出两人,正是张禄和郑安平,王稽大喜过望,马上请二位上车,向着西面,向着秦国飞驰而去。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张禄从此获得重生,而秦国也将因为张禄这个人获得新生。
文案校正:么姐
音频剪辑:肥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