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广富:老倔头|散文

文/姜广富

【作者简介】姜广富,喜爱文学写作,习惯用文字记录生活中中的人和事,是活跃在文学创作圈内的老兵。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俺村有个老倔头,说他倔,可真倔,倔得邪乎,倔得离奇,倔得不近人情。
老倔头姓杨,大名杨正春,不过村里人很少有人叫他的名,这个喊老倔叔,那个叫倔老爷,也有的直接叫老倔头,不管叫什么,他都不生气,反正大名不如绰号响亮。
大集体的时候,化肥、氨水挺紧缺,生产队分指标,社员们拿钱也买不来,小队干部们想分点氨水上自留地,怕社员们知道了有意见,趁夜间开会晚的时间,回家提来了尿罐,正巧被老倔头拾粪发现了,他也回家提了个尿罐来,依次排上了号。
那天晚上天气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人脸,老倔头也不吭气,把尿罐放在后边,队长摸着黑用氨水抽子一个个灌尿罐,等到都灌完,一数六个罐,五个队委会成员,应该五个罐,正纳闷呢?老倔头发话了:“咋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有份,我也有份,不行我就喊都来灌氨水。”说完提起尿罐就走,干部们自知理屈,谁也不敢搭话,让老倔头白捡了一尿罐氨水。
老倔头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大人孩子十几口,都在一起过,家中来了客人,当时的农村风俗,只有成年的男人能上桌子陪客人,妇女孩子要等客人吃完饭,吃点剩菜剩饭,孩子多的人家,客人吃饭时,都让孩子去街上玩。
老倔头三儿家的小孙子二牛机灵,在街上玩着偷偷跑回家,坐在堂屋门槛上玩,客人是二牛的舅爷爷,见他在门口,夹了个炸藕合给了他,二牛接过藕合往外跑,老倔头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硬从二牛手里把藕合夺过来,二牛哭着上了街,客人说他不近人情,老倔头却说:“我的孙子我不疼,疼孩子也得有个规矩,你给了他藕盒,下回他还来门口,别的孩子也跟他学,闹夜的孩子多吃奶,我的原则是,闹夜的孩子也不能占便宜,做事要公道,大人孩子都服气。”
老倔头五个孙子,三个孙女,大的五六岁,小的两三岁,那时还没有学前班,孩子到七岁直接入学上一年级,八个孩子不到上学的年龄,都由老倔头照看,出门时老倔头让他们按高矮个排好队,到街上玩,那个不听话,老倔头一巴掌打在屁股上,挨了打还不准哭,孙子孙女都领教过爷爷的巴掌,他说上东就上东,他说上西就上西,谁敢不听话。
老倔头小时候上过二年私塾,毛笔字写得很出彩,过年时都找他写对联,别看他脾气倔,可心肠热,有求必应,他都顾不上吃饭,一气写到大年三十。
他教孙子、孙女读书写字,背诵唐诗宋词弟子规,在他的严格管教下,孩子们养成了认真学习的好习惯,恢复高考后,他家孙子、孙女12人,有10人考上大中专学校,在村里,人们对老倔头,既怕又尊敬。
村庄南面有条河,大队里在河两岸植树,等小树成活了,不是羊啃了,就是被孩子折了,年年栽树不见树,荒废着河滩挺可惜。
后来,有人给大队干部推荐老倔头,让他看护河滩的树,支部书记亲自请他”出山”,老倔头不好拒绝,走马上任,成了护林员。
有一次,老倔头的孙子拧柳笛,折了柳树枝,老倔头拉着十多岁的孙子,让他背着柳枝,在村里转了一头午,说是“负荆请罪”,又把自己家的十斤小麦交到大队里,说是对孙子的惩罚,
自从老倔头责罚了亲孙子,谁也不敢动一个树枝,谁家的羊也不敢去树林里放,五六年的功夫,河两边的树林成了材,都夸老倔头倔到了点子上,当村民们数着村里分得的卖树款,齐声夸赞,这是老倔头倔出来的钱。
八十八岁的老倔头寿终正寝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哭得死去活来,倔了一辈子的老倔头,受到全村人的尊敬,都自觉的前来送老倔头最后一程,送葬的队伍竟有一里长。
人这一辈子,性格好坏没关系,只要一辈子做好事,人们不会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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