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散文】付金荣《外婆家门前的柿子树》
打我记事起,就看见外婆家门前有一大片柿子树,后来外婆走了,外婆家门前的柿子树也被挖掘一空,成了村民的新住宅,但是那些曾陪我一起长大的柿子树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让我永生难忘!
我们家距外婆家有一公里的路程,每逢周末或寒暑假,妈妈陪我或我一个人都会去另一个村里看望外公、外婆。外婆个子高高的,背稍微有些驼,稀疏的头发总是盘个小结,用黑色网罩罩着。她常年穿一身黑黑的大襟衣服,白边大裤腰的裤腿脚部被黑带子缠得紧紧的,着一尖尖的小黑鞋,白袜子,裹过的小脚走起路来一踮一踮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人们常说的三寸金莲。
外婆家门前有一好大的柿子园,那里的柿子树枝繁叶茂,都说“千年的柏树万年的槐,还得向柿树叫大伯”,柿树的寿命很长。小时候,外婆家的柿子树就昂然挺立在家门口,守卫着外婆家,像一个个哨兵。我去外婆家时没有孩子与我一同玩耍,我常常在柿子树下一个人尽情游玩,围着柿子树转来转去,时儿爬上这颗树,时儿又上另一颗,觉得满园的柿子树像荡不完的秋千一样。有一次不小心,在柿子园把手划破了,伤口很深,血流不止,我哭着喊外公、外婆,他们把我带到家,外公急忙帮我清洗伤口。他用药棉搓成一根细线,放在伤口上,同时上了红汞,包扎起来。不久后,手指上的伤口好了,但那条穿了捻子的细细药棉印痕至今还留在我的手指上,每每看到,我都会想起外公。当时,我很佩服外公的手艺,因为小,从来没有问过外公以前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一直待在家里,没想到他还懂医,会处理伤口,在我心里,外公的形象因此高大起来!
每年六月末,柿子树上就挂满了小小的柿子,最初有大拇指那么大的时候,我就开始偷偷地摘下一兜,拿回来塞进自家的麦秸堆里,一周后取出,绿绿的小柿子颜色变得淡绿灰暗,摸起来软软的,这时,我就一口一个,尽享美食,那味道绵绵的,特别好吃。在那个贫瘠的年代,零食很少,自制柿子食品当然是我最快乐的事情。我还从外婆家的柿子树上摘下一些树叶来,回家在锅里烧些开水,把柿子叶、软塑料纸放在一起在锅里煮,直到塑料纸变得像柿子叶颜色为止。从锅里捞出塑料纸,晾开后,只见塑料纸黄绿黄绿的,我高兴得不得了,于是用剪刀裁成一条一条的塑料,取出两条,扎在辫子上,挽成一朵花,走起路来辫子一甩一甩的,好多同伴都羡慕,我自已也美的不行。
六月过后,柿子逐渐长大,我再也不敢摘了,生怕外婆发现训斥我。我在柿子树下东瞅瞅,西望望,诺大的柿子园里就我一个小女孩在那里发呆。我手摸柿子,舍不得摘下,那青涩的柿子于是安安稳稳地挂在树上。
秋天,火红的柿子挂满了柿子树,把外婆家门前映衬出格外灿烂。有些柿叶也随着季节变化变得淡红淡红的,在风中飘舞。我徜徉在柿子树下,看着颗颗柿子树,心动不已,于是从外婆家取来一个小竹篮,拿一长竹杆,在柿子树上找旦柿子吃。那旦柿子鲜红鲜红的的,在太阳底下特别耀眼,我一下子就能分辩出旦柿子来。用长竹杆小心翼翼地夹着,怕旦柿子掉下来摔烂了。等旦柿子夹上来后,我掰开柿子,只见里面的内瓤红乎乎的,用嘴一吸,汁、瓤全吸到口里,那叫一个甜,一个幸福啊,现在想来,都直流口水。我在柿子园里吃饱了,这才兴高采烈地把夹下来的其他旦柿子给外公、外婆和妈妈吃。
外婆家的柿子园里栽了盘柿和竹柿(也叫灯笼柿),盘柿成熟后,外婆把柿子烘烤成软柿子,那被烘的柿子上面有点点黑斑,吃时把上面一层薄薄的皮剥下来,尽管往嘴里放,那味道有熏烤的味道,又有香甜在里面,美不可言,甜润可口。外婆把刚摘下来的硬柿子用温水泡上几天,又是一种别有味道的柿子吃法。咬一口,脆生生的,甜丝丝的,直上味蕾。外婆还把柿子与苹果放在一起,没过几天,硬硬的柿子就变得软乎乎了,吃起来香甜香甜的。我如果没有赶上外婆做好的柿子吃,外婆就让外公给我送家里来。盘柿不能放到冬天,但是从树上摘下来后,放些时间也会变软的,可直接吃。而竹柿从树上卸下来时,与小枝条连在一起一并折下,挂在家里的各个角落,既可装饰家的美丽,又可完完整整地存放起来。
记得小时候的每年冬天,外公都会提个小篮子,步行一公里路来给我们家送竹柿子。那时的冬天,感觉特别冷,外公身着大棉衣,头戴棉帽子,来到我们家。在我眼里,外公长得高大魁武,我仰脸看着外公,他冲我微笑着,亲昵地摸摸我的头。外公带来的竹柿子,经过寒风的侵袭,更加冰冷。妈妈急忙从厨房里拿出一只碗,倒上开水,把竹柿子浸泡在里面,等柿子热了,妈妈从碗里捞出来一个递给外公,又捞一个递给我。经过浸泡的柿子被热水敷烫后,吃起来热热的,甜甜的,那是我在冬天里吃到的最好的水果了。
外婆用软柿子还会烙柿子饼。柿子熟了的时候,我去外婆家,外婆问我吃什么饭,我说吃柿子饼。外婆就把软柿子捣烂,加些干面粉,揉好后上锅烙,不一会儿,软软的,甜甜的柿子饼就出锅了。我大口地吃着,直夸外婆做的好吃,外婆乐得合不拢嘴。
柿子红了,日子好了,国家的富民政策早已落实到外婆所住的村庄,那个村庄的村民们家家楼房林立,大大的红漆大门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朋友。
我上小学后,外公去世了,但外公给我送柿子、包伤口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结婚后没几年,外婆也去世了,她那清瘦的、利落的形象至今都让我难以忘怀,她所带给我的快乐与甜蜜同柿子的味道一样让我永远刻骨铭心。如今,成片的柿子园早已被划分为庄基地,我再也看不到那茂密的柿子园,然而心中的柿子园又仿佛成长起来!
顾问:朱鹰 邹开岐
编辑:洪与 姚小红 杨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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