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孙树恒《街上,与阳光一起行走的风景》(散文)
文/孙树恒
【作者简介】孙树恒,通辽市奈曼旗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在线签约作家。出版个人诗歌集《长夜当歌》、散文集《父亲的草原》等书,《跑街的女人》荣获第二届金融文学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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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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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长假,我没有外出旅游,只是在家,有时百无聊赖的看电视,一个频道一个频道乱翻,就象翻阅一本陈旧的杂书,读来没有滋味;有时坐在电脑前阅读文章,作回复,可能是假期,网络也是空巢的多,出奇的冷淡,只有几个主要斑竹值班,时不时回回帖,说些节日快乐的话,与文字无关。实在憋不住了,就想出去走走。
十月,天凉了,不到半个月就进入了取暖期。早晨起来的时候,窗户是雾蒙蒙的。街上很少有“流动的红裙子”了,车尾的黑烟明显拉长了,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鱼贯而出的人们也包裹得严实了些……许多的场景都在移动,我家楼后的供暖所的工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不知何时,就堆起了如山的煤堆。
我走到街上,走到乌兰察布路的时候,太阳的阳光射了过来,不是那么刺眼,虽然有些被高大的楼房挡住,可也有些散乱的阳光被我扎扎实实地接住,身上格外的温暖起来,缩在袖子里的手也伸展开来。
这是十字街口,道路拓宽后留下个街角。相隔不远,在那有一些人或蹲着、或站着,有男的,也有女的,脚跟前放着一个个牌子,“刮腻子”、“漆工”、“木工”、“水暖”……一字的排开,有三两个人坐在那里摔扑克牌。当有人过来了,就上前打招呼,谈上一个价钱,便从街角走出,就跟来人走了,兴高采烈的样子。有的人目送着面前的人走远,继续等待。阳光挪动,人们也在挪动,人们也随着阳光的行走而行走,让那仅有的一线阳光,笼罩在身上。他们不放过走过他们面前的每一个人。一脸渴盼的神情。我记得,我家里有次下水道漏水,就是到这里来找人干的。当时,要价是五十元,最后一个要的三十元,只十几分钟就修好了。我问他,别人要五十元,你要三十元,他们不骂你呀。他说,我们这也是行规,先有个人要高些,有人出来再砍价,就有人有活干了。如果一开始就要价高,哪能找着活,那不都死下了。原来,小市场,也有大道理呀。
在阳光下,有一个架子车。车架上堆满了各种水果,一个穿着红色上衣,扎着紫色纱巾的女人在高声叫卖着,旁边还有一个小伙子,坐在那里看书。我走近他身旁时,他没有看见我,我撩了一眼,发现他看的是《最影响人的一百篇散文》,我感到很欣喜,这本书,前几天,我也在书摊上花十五元买了一本,如果在书店需要三十八元。我对这个小伙子感兴趣起来。我们开始聊着。他说,他现在上高三了,明年就考大学。爸爸早就去世了,妈妈是下岗工人,每天在街上卖水果,度日,供他上学。小伙子说话的时候,眼睛盈满了泪水。也许我们聊天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妈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笑了。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下,吃吧。我来时洗过了的,干净的。我不好意思的接了下来,但是却没有咬一口。临走时,我又塞给了小伙子。他背对着我。照在他身上的阳光,和当年照在我身上的阳光一样,这让我的心阵阵发热。
有一个乞丐,匍匐在地下,一动不动,前面放着一个缸子,有几张纸币,还有几个硬币。似乎是睡着了。还没等我走近,他便一激灵坐起来,直直地看着我,双手伸了过来。这种人现在太多了,有的你在时是瞎子,你走过他就会数钱了;有的看是个瘸子,当警察来了,他会站起来跑掉。对于他们我还是怜悯,还是施舍,有时是很难把握的。“吱”,一声鸣叫,吓了我一跳,我看见一个女人领着个小孩站在十字路口,向停下的汽车司机讨要。好悬呀,差点没有被那白色的桑塔纳警车撞倒,依稀听见司机的吼叫声,“滚开”,“找死呀”。阳光穿过车流的缝隙,落在她的身上。黝黑的脸庞,泛起乌亮的光泽。手里的缸子也跌落在地,不知是吓的,还是被骂的。她愣怔了半天,那个拉住她的手的孩子,沉默一会,才哭出了声。
不远处,是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框架已经完成,接近完工。民工们在高悬的脚手架上高空作业,伴随着搅拌机的轰鸣声。街道上豪华的、暗淡的、晦涩的、璀璨的风景,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头顶阳光,脚蹬在脚手架上,在忙碌。头上各色各样的头盔,在阳光下闪着光亮。他们的头盔能否承受飞来的砖头撞击,是否能承得起水泥的重压,我担心前几天一个民工被钢筋穿过头颅而死亡的悲剧重演。他们像是一株株庄稼的缩影,把汗水凝结成金色的秋天,在辛劳和汗水中追寻着希望和梦想。能支撑到从田野到都市,从都市回归田野,只是,我不知道,他们能否在这方土地里播种出希望的庄稼,收获本该属于他们的食粮。
他们的样子很熟悉,这样的风景很熟悉,他们像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空气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黄土一样,或清洁、或纯朴,渗透在都市的每一个角落,却又容易被人忽略。我有时很憎恶自己,感觉到很无奈。虽然偶尔路过,是一个旁观者,唯一只能用心去感悟他们在阳光下的挣扎。
这个上午,街上无风,那些和熙的阳光渐渐缝合着时间的裂痕,也抚慰着生命的每一处伤口,始终温暖着我的内心深处,在我的血液里流淌、燃亮和萦绕。只要伸出一只手,就能触摸到那些滚烫的生命气息。街上一些流动的风景,生命跌宕其中。它教我知道,生命是一种必然的存在,阳光灿烂是一种,和风细雨是一种,酷暑严寒也是一种,既然每一步都走在时间的轨道上,都走在归去的路上,那么,只有乐观去面对,珍惜现时所拥有,以及微笑与阳光一起行走。(2007年9月)
注: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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