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沉香（1）母亲要求不嫁外地人｜小说
姜广富：高树蝉声入晚云｜散文
文/韩雪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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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宁发现，母亲最近情绪不太好，她几次追问，母亲终于开口，她不同意，贺宁的婚事。原因简单，对方是外地人，只一个人在这里，如果发展不好，也许会回老家发展，她就贺宁一个女儿，不能冒这个风险。贺宁有些惊讶。这算什么理由。母亲却非常的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母亲不再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焦虑，贺宁本想用轻松的语气调侃几句，可看了母亲的表情，终于没敢开口，她只好换了严肃的表情，妈，你想得太多吧，常子墨现在的公司，做的不错，你这是杞人忧天，他在这里读的大学，老师同学都在这，回什么老家发展，不可能。贺宁也站起来，妈，那还有人，家在这，跑外地发展的，比如楼下的张眉，这很正常呀，现在都是到处流动，哪里机遇好，去哪里。我就是找个本地的，也说不准几年后，去了外地呢，现在不比从前，没有绝对。杨青有些焦躁，你这孩子，对比起来，外地的总是不让人放心，再说，你们才认识一年多，有多了解，我不同意，要不，你们再接触接触，明年再说，反正今年没春。她说完了，不看女儿，进了厨房，开始做饭，杨青的性格，心情不爽的时候，就是干活，她说，劳动改造，一会儿心情就好了。
贺宁本想追进厨房继续说，可是想想，母亲今天情绪不佳，再谈下去，会吵起来，前几年，母女纷争不断，有一次母亲晕倒了，幸而对门的罗姨是大夫，当时正在家，过来掐了人中，才算醒过来，后来母亲做了体检，说是血压有些高，情绪不能激动，不能生气。贺宁从此后，保证不和母亲有大的冲突，顶多是讲讲理。她叹了口气，母亲今年办了退休，本是好事，五十退休，还年轻，愿意找事就找，不愿意就享受人生，逛逛公园去去超市，多好，再不然，和几个楼下的阿姨们，去外出旅游，可是母亲没有，她退休后，最关心的是贺宁的婚事，贺宁今年二十六，算是剩女了。她不太满意常子墨，也没什么根本的理由，就是一条，他是外地人。母亲十年前，给女儿提前就吹过风，不找外地的，只找本地的。理由是外地的靠不住，不知根底，万一一生气走了，哪里找去，或者把你拐到外地，我怎么活。母亲用到了，怎么活，这么严重的字眼。
十六岁的贺宁，第一次听到这话，就马上表态，好。她那时候，并不知道，这意味了什么，她还算懂事，大学报志愿时，根本没报外地的，完全由母亲捉刀，爱哪是哪吧，她有些任性，只限于小事，大事上，都是杨青一言九鼎。只是过了二十三，杨青对贺宁婚事的要求，有些降低，最早的条件，很全面，身高多少学历本科，职业稳定，不抽烟不喝酒，有房有车，性格开朗，总之，那样的找法，很难达成，单独一条，好找，综合了，就费事了。贺宁倒不急，她相亲的那些，条件都还可以，只是她说不上喜欢，说不上讨厌，既然不合母亲的条件，索性就都算了。先放宽条件的话，一说出来，贺宁笑笑，妈，怎么了，要打折扣呀。杨青皱眉，怎么好姑娘一抓一大把，好小伙子都哪去了，真不应该管你，大学时，找个同学多好。她有些后悔，那时候感觉你小，怕上当，现在，她叹了口气，找个合适的，怎么那么难。杨青问了几个同学的名字，不是结婚了，就是有了女友，要么出国，她叹了口气，那些小伙子急什么，一个一个这么早有主。其中有几个，当年对贺宁表达过好感，贺宁感情上成熟晚，都当成了哥们，加上母亲警告过，不许在校谈恋爱，她怕的是，这些孩子，万一一毕业，不在本地怎么办，她固执的要求着，贺宁不能离开这里。她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里。
她提过几次，我不能离开这里，贺宁奇怪，妈，你老家又不是这的，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杨青变了脸色，你不懂，你不懂，只说了这三个字，她就转身去了厨房，收拾卫生，贺宁发现，母亲有一条好，她多数能控制情绪，一生气，就到厨房干活，反正厨房的活，永远弄不完，今天收拾了，明天又有了灰尘，母亲进了厨房，一折腾起来，就是一个多小时，然后，不是晚饭多了个费时间的菜，就是厨房的玻璃特别的亮。她知道母亲有故事，谁都有三亲六戚，可是她从小到大，倒是省事了，没见过父母双方的亲戚，父亲也没什么印象，好似她天生，就和母亲空降到了这个北方城市，感觉上母亲是南方人，她喜欢甜食，会刺绣，特别爱干净，说话轻声细语，都像南方女孩子。对门的罗阿姨有一次说，你妈是南方人，所以皮肤好，她原来多白呀！原来，贺宁要问什么，罗阿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了话题。罗阿姨是区里医院的大夫，不太忙，市里有几家医院，大家都爱跑市级医院，区医院就比较冷清。只是附近的人，感冒发烧过去拿点药，打个针什么。只是罗阿姨挺爱钻研的，家里的书柜里，摆满了书，她真爱这一行，非要女儿罗婷考了医科大学，罗婷头一年，分不够，上别的学校也成了，可是罗阿姨不肯，于是罗婷重读了一年，罗婷到不是随母姓，是因为父亲也姓罗，家里，是罗阿姨说了算，罗师傅在一家工厂上班，脾气好，不大管事。
这些年，她最怕的事就是和母亲的冲突，母亲不容易，她明白，她也知道，她对母亲的影响力有多大，可是若是别的事，她可以让步，比如高考志愿，在哪里上大学，工作了留在这也好，反正，哪里都是工作，这里也好，只是气候干燥了些，可是她习惯了风沙，习惯了夏天的炎热，冬天的飞雪，她习惯了，她有时候想，可能她习惯了母亲对她人生的掌控。可是常子墨不一样，他不一样呀，常子墨是她严格意义上的初恋，她是相过亲，也二十多个，母亲在她一上班后，就开始安排她的婚姻大事，所以也见了不少人，也有同学介绍的，常子墨不是母亲介绍的，母亲和媒人说的第一句话，不找外地的，就要本地的。这是底线，别的条件，可以放宽，只这一条，不能放宽。常子墨是罗婷介绍的，本来是介绍给罗婷的，可是罗婷那时候还在校，她读的是医学院，本就是五年，又复读了一年，这样比贺宁晚毕业了两年，介绍常子墨时，罗婷还在准备研究生考试，还想读研究生，对于谈男朋友兴趣不大，就拉了贺宁去。把对方介绍给了贺宁。常子墨当时有些惊讶，他惊讶的眼神，很有些天真的样子，好似是让罗婷给弄愣了，罗婷说完了，就又加一句，我现在不谈恋爱，可是你们都工作好几年了，我感觉合适。子墨是罗师傅的一个亲戚介绍的。算是知根底，那时候罗婷并不知道杨青阿姨那一条不找外地，她的理解是常子墨有住房，就是本地的吧，她理解的外地和本地，是以住房为标准。
罗婷长得挺美，是那种文艺范的美丽，她不像是学医的，倒像是艺术院校的，那是冬天，可是她只穿了长大衣，黑大衣，白色的长围巾，长发飘逸，她说完了，就走了。贺宁到无可无不可，反正，见哪个不是见，她打量着常子墨，很帅气的样子，冬天也一副不怕冷的样子，也是黑色大衣，不过是条深红色的围巾，他坐在那里，腰杆笔直，他的坐姿让人有了好感。常子墨打量着贺宁，相比于罗婷的文艺范的气质美丽，贺宁就有些绿叶配红花的感觉，她穿了件红色的短款棉袄，白色的围巾，衣服的搭配，明显艳丽，模样有些秀气，只是比不得罗婷的气质。不过，她肤色挺好，挺白净，眼睛不大不小，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挺大众的女孩子，常子墨看着罗婷的背影，有些留恋的目光。贺宁笑笑，我同学漂亮吧，她气质特好，只是一想做研究，估计是奔了博士去的。她是我们的骄傲。常子墨收回目光，落在贺宁脸上，小姑娘一脸的天真，那一句，我们的骄傲，他笑笑，你们，是谁。贺宁说，我们小区，或者我们那个单元，或者我们那一楼层，我们住对门。她走到哪里，都自带光芒，我特相信，她想做什么，就能做成。贺宁笑笑，欣赏就够了，为什么妒忌，这么漂亮的姑娘，多看几眼都是福气。
常子墨心中动了一下，那一刻，他对贺宁有好感，无它，这姑娘很正派，很踏实，她坦然的眼神，微笑的神情，让他有一种舒服的感觉。罗婷走时，他是有些失落，他当时来，就是罗师傅夸赞自己的女儿，非常的美丽。他本人形象好，所以给他介绍的都是漂亮的。可是不可能马上扔下贺宁就走，就客气礼貌的聊了几句，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居然聊了两个小时，他那时的公司，已经成立三年，不温不火，是一家设计室，他本人就是设计高手，专做品牌设计，现在的困境是人员的流动，而贺宁是一家大公司的人力招聘主管，所以二人居然聊了大半天的人员招聘与企业是不是相合的问题。贺宁说，应聘人员与企业的内在文化，是不是相合，是能不能留住人员的关键问题，所以招聘是第一关，不能只求快，和数量，要看是不是真正的匹配，不只是技能，更重要的是企业文化是不是相合。这个论点，让他眼前一亮，他问了一句，薪酬呢，你感觉影响大吗，贺宁笑笑，薪酬决定员工是不是入职，离职的员工，更多是不能融入企业，感觉在公司里不舒服，不快乐。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对贺宁的好感，不只是对陌生人的好感。
贺宁是做人力的，并不是真的傻白甜，其实她一眼就知道，常子墨是相中了罗婷，对她完全是礼貌，可是常子墨的形象气质，打动了她，她不想离开，所以才一直聊呀聊的，聊的好像时间有些长了。不合母亲说的第一次相亲，不宜超过半小时的铁律。她挺高兴，她起码，没让对方反感，人家愿意主动要她的联络方式，她当时在想，哪怕是当个朋友或者熟人也好。多养眼的帅哥。其实，他和罗婷，才是真的般配，可惜，罗婷没打算。后来的相处，其实还是贺宁主动的多，她热情，她开朗，她善解人意，终于让常子墨有了好感，感觉，找个这样的媳妇，也挺好，她迁就你，她情商不低，不会给你惹麻烦，而且贺宁给她介绍了两个非常不错的设计师，居然都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