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辛:柿子湾一夜|小说
柿子湾一夜
文/味辛
我从深圳打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去柿子湾看望秀花和松娃。秀花和松娃是我高中最要好的同学,高考落榜,秀花和松娃成了夫妻,在柿子湾种庄稼过日子,我则远走深圳,成了一名打工仔。现在回来,好想去看一看他们生活的样子。
我走拢柿子湾的时候,夕阳正挂在西山的树梢,听说秀花和松娃在山地捡棉花,我就往山地赶。
山地的棉花爆得雪白,披一层落日的余晖缀在枝头。秀花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了,一股热流在我心中涌起。秀花弯腰捡棉花,粉红色的衬衣浸透汗水,紧紧地贴在浑圆的身上,她的双手在棉朵上跳来跳去,很快捡满一大把,一扬手丢在身旁的背兜里。
秀花这时就发现了我,她先是用诧异的目光打量我,跟着就叫起来:“嘿,你虾子。”松娃也抬起头来。秀花迎着我走过来,两只兔子在衬衫里活泼地跳动,我一眩晕,赶紧垂下目光。
秀花这样近地站在我面前,她的脸犹如熟透的桃子,一些褐然的斑点分布在鼻梁的两侧,透着成熟妇人的韵味。
秀花说:“哪阵风扰你吹来的喃?还以为你挣到大钱把我们这些都搞忘了呢。”
松娃也说:“你不是去深圳了吗?咋回来了呢?”
我只是笑。
松娃就说:“咱回家说吧。”
松娃他们的家,还是几年前我走时的样子,一排破旧的土墙瓦房,掩映在茂密的竹林中间。院坝里摆着三张桌子,晒着厚厚的棉花。雪白的棉花捧在手上,柔和而亲切。我惊讶这丰厚的收成,我问松娃:“这么多棉花,怕是要卖好多钱吧。”
松娃一摆头,说:“卖啥钱呵,肥料、农药那么贵,辛苦一年,除去锅巴就没有饭了。”松娃一脸的无奈使正在降临的暮色显得沉重起来。
上灯时分,两盘香喷喷的炒菜端上桌了,又摆出三个茶杯似的酒盅。秀花手握酒瓶,像是握着一枚手榴弹。秀花说:“菜弄得不好,酒可要喝安逸。”
我看这阵势不弱,就说:“瓶子在你手里,酒随便你倒,可是得一视同仁啊。”
我瞟一眼松娃,松娃一举酒蛊,说:“喝。”我们就喝开了。
酒喝得很痛快,几杯下肚,我的脑袋就热起来。我思绪的长河汩汩流淌,回想起我们三个同学的时光。
那时候,我们三个朝气焕发,就像三兄妹。秀花呢,宛如一朵婷婷的荷花,艳丽芬芳。我和松娃,恰似两张陪衬的荷叶,陪着她上学,陪着她回家。后来,高考揭晓,落榜的厄运降落在我们头上,我沮丧透了,松娃和秀花都很平静。
那时爱情的火焰已在他们身上燃起来,他们很快就结婚了,成了柿子湾的新农民。我喝过他们的喜酒,满怀惆怅地踏上了南去的列车。
这些年在外辛苦挣扎,钱是挣了些,却至今光棍一根。多少个寂寞的夜晚,我面对冰凉的月亮,黯然神伤。我想我就这样漂浮浪荡,哪里是我的归宿啊。
现在,我回来了,看着秀花和松娃相依相伴在一起,不由涌起满腹酸楚。我一伸手抓过酒瓶,斟满三个酒蛊,说:“感谢二位还看得起我,日后定当好好报答。”
一口干下,松娃就支撑不住了,直喊头晕。
秀花嗔道:“没用的东西。”起身扶他到里屋床上睡了,转身回到桌前,重新斟好酒,秀花的脸颊这时已经绯红,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
秀花说:“你要报答,现在就报吧。”也许是太热的缘故。她把领下的两颗扣子也解了,露出里面嫩白的肌肤。
我浑身颤粟。我说:“你要怎样的报法呢?”
秀花说:“你再出去,把松娃也带上。”
这话不是我所预料的,我赶紧稳住思想的缰绳,说:“你们过得好好的,为啥要赶他出门啊?”
秀花端起酒蛊,一扬颈脖喝干,说:“不是哪个想赶他出门啊,种这背时的地硬是挖不出瓜子金哟。我跟他结婚这几年,勤扒苦做,家里啥也没添置。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啊。”
我心中掠过一丝别样的滋味,我说:“出门做事,那可苦啊。”
秀花说:“变了泥鳅,还怕泥糊眼睛吗?”我们就对饮起来。
酒喝酣畅了,我直想往床上躺。一起身就感到头重脚轻。秀花说“我扶你。”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架到床边。
将要上床的时候,我说:“秀花,我好想成个家呵。”
秀花说“你喝多了。”
我已经不能自己了,好想把秀花搂在怀里。待我要伸手抱她的时候,秀花一下挣脱了,说声“睡觉吧。”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第二天,我从酣睡中醒来,太阳已经照上窗棂,回想昨晚的经历,像是做过的梦一样缥缈。
作者简介:本名张斌,笔名味辛,四川三台人。有小小说散见于《小小说选刊》、《百花园》、《湖南文学、》《短篇小说》、《剑南文学》和《华西都市报》、《四川农村日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