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十)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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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盘龙垭匪巢大厅(同2-25)·日·内

丁三刀瞪龙虎:贺寿?虎爷没吃错啥东西吧?!

龙虎:我是大徒弟,师父五十大寿,当然要去贺!

丁三刀:先撒泡尿照照再讲话!才上山几天,狗屁没做,就下山!(凶狠地吼)当你是谁啊?!

四下值守喽啰们吓一跳。

龙虎瞪眼,缓缓低头,极力平息自己:我老早晓得,咱山寨最讲孝义。不然……

丁三刀:不然怎么?

老六疾入,笑眯眯地:聊啥呢,不带我?

龙虎欲言又止。

丁三刀阴阳怪气地:虎爷呆腻了,想下山……

龙虎:谁……

老六:下山?虎哥,山寨可有规矩,一朝入伙,终生……

龙虎:这我能不懂吗?

老六:那……

龙虎:我……就是……

丁三刀阴森森地:山寨不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老六:三哥。虎哥的为人,咱都晓得,不会随便乱规矩。想是有难处,我看……

丁三刀:大当家要点头,你就走!(气哼哼奔外)

龙虎:大当家?(看老六)

丁三刀走到门口,停住,不回头:盘龙垭,好来不好走!好走不好来!(疾去)

朱家朱世南书房·日·内

朱世南依依不舍对李林青:真舍不得你啊!不过,公事要紧!公事要紧!

李林青:晚辈也很想见证老伯喜成佳姻。只是,身不由己啊!

朱世南:我只能盼着贤侄得空儿再来了。

李林青:一定一定。到时候,就怕老伯嫌晚生叨扰!

朱世南:哪会!

李林青俯近,低声:小侄虽去,可之前跟老伯谈及的大事,还望……

朱世南:大事?(看李林青,恍悟)啊,一定用心!一定!

李林青:如此,晚辈更要恭喜了!(凑近,私密地)既然决心已定,临别,晚辈有几句要紧话……

朱世南:要紧话?(看李林青)洗耳恭听!

盘龙垭匪巢大厅外·日·外

老六:别怪三哥,他事事认真……

龙虎豪迈挥手。

老六:不过虎哥,这贺寿,虽不算啥,可也……

龙虎:你还怕我去了不回?

老六:不是你回不回,是你要去了,还能不能回。

龙虎:没明白。

老六:虎哥为啥上山,你不讲,大家心里都没底么?

龙虎凝眉。

老六:你敢讲,是高高兴兴上来的,没半点儿勉强?

龙虎:我……

老六:要为避祸,风头没过去,下山……

龙虎一凛。

老六:就算虎哥自己不掂量,旁人也得琢磨吧?

龙虎皱眉。

朱家朱世南书房·日·内

朱世南频频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李林青:老伯缪赞!

朱世南:金玉良言,老朽一定谨记在心!

李林青恭敬行礼:那晚辈就敬候佳音了!

朱世南:我诸事忙乱,叫子桢代为饯行吧。

李林青:这……不必了吧。熟门熟路,何须……

朱世南:要的要的!再说,你们后生家,这一阵也没好好亲近亲近。我还想你帮我好好开导开导子桢呢。

李林青:这……晚辈实在不敢。

朱世南:贤侄不要推托。这也是该尽的礼数。除非公务紧急得连顿饯行酒都插不进……

李林青:那倒也……不过老伯,晚辈……

朱世南:那就这样!(冲门)来人,请少爷快过来!

(0S)朱子桢:不用请,来了!

李林青朱世南都看门。朱世南欣慰,李林青局促。

盘龙垭匪巢大厅外·日·外

老六:给师父贺寿,应当应分。可为了你周全,也为山寨上下踏实,小弟陪你走这一趟,如何?

龙虎:你?

老六:信不过?

龙虎:不是!我是说……

老六:虎哥放心,我不会跑到老爷子眼前讨没趣,只是陪你下山,再上山。

龙虎释然:那不是给你找事儿?

老六:啥话!老实说,我佩服虎哥的心地儿!明明晓得,老爷子眼里夹不进咱占山头儿的,还要去贺寿,尽师徒情义……

龙虎:你要真应了陪我,我就跟大当家讲了!

老六:大当家?

龙虎:是啊。我刚上来,下山不是小事儿。丁三刀话说的不入耳,意思倒对。是得大当家点头。

老六:大当家身子不好,这些小事,报不报,事前报还是事后报,不打紧。

龙虎:不行!既入伙,就得尊他敬他!不敢耍!带我去!

老六:真的不用。

龙虎:带我去吧!

老六:哎呀我……(遭遇龙虎恳切目光,欲言又止)

小竹楼·日·外~内

崎岖小径上尽布高度警戒的匪徒。

(OS)李莽:下山?

(OS)丁三刀:我看这小子没憋好!

镜头进入小竹楼,里面陈设齐全、精致。

李莽病恹恹靠在铺了兽皮的竹榻上,歪着看斜对坐竹凳的丁三刀。

丁三刀满脸焦虑。

李莽:那照你看,他憋什么坏?

丁三刀:旁的不提,远了不讲。就他那个当军官的师弟,前阵子偷摸来探山……(迟疑地看李莽)

李莽:讲下去。

丁三刀:反正,我就觉得,头前,就不该让他上来!都怪老六!

李莽:老六有老六的计较。你有你的谋略。

丁三刀:大哥!

李莽:有一条你讲的对!就是他那个当兵的师弟。

丁三刀疑惑看他。

李莽:不过,你看的还不够透。

丁三刀:大哥教我!

李莽:我容他上山,招他进寨,还坐了第三把交椅。往好讲,是为拉拢;往坏讲,就是让他沾足匪气!跟盘龙垭暗中往来,耍弄几票货物,说通匪也行,说贪财糊涂也行。可进了山寨,烧香磕头入伙拜把子,再拿贪财、糊涂说事,可不行了!

丁三刀若有所悟。

李莽:过不到十天半月,黔山内外,就都晓得他龙虎名号了!再想反悔,喊破喉咙也白搭……

丁三刀:我明白了。这一来,他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死心塌地跟大哥,跟咱们!那一身功夫……

李莽:他功夫是不错,可到底顶不了大事儿。这步棋的眼,落的是他那个做军官的师弟。

丁三刀皱眉。

李莽:自古官家剿匪,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黔山这么些山头,剿谁家都是剿,怎么剿也搞不清透。有龙虎镇在这儿,少说,他师弟那股子官兵,要来剿匪,会不管别家,抡圆了招呼咱吗?

丁三刀恍悟:大哥高明!我……我……我真是没想到这节。

李莽:我告诉过你,遇事要多想。能学会想,能想得到,想得对,才敢撑大局面啊……

丁三刀凛然,缓缓起身,颔首抱拳:是!

朱家东套院·日·外

朱子桢拉李林青进入:哎呀有什么不方便的,好歹也是新婚。你这大学长,不见见弟妹就走,岂不笑话。

李林青:哎呀,你可真是。

朱子桢:来吧!(冲屋里喊)木香!木香!少奶奶!

(OS)木香:喊什么喊?我又不聋!

朱子桢愣一下,李林青冲他做鬼脸。

木香穿着居家衣服,不齐不整踱到门口,见李林青,一惊:哟!有客人哪!

李林青急忙颔首鞠躬。

木香瞪朱子桢:真是的,来客就说来客!喊那么响,正话没说!(急忙转入)

朱子桢:哎你……

李林青有些尴尬地直起:这下行了,弟妹也见了,我……

朱子桢:不算不算!她那刚出被窝的鬼样子,实在不堪!(冲屋子努嘴)这不,肯定是去更衣了。

李林青:你看,不是添了麻烦。

朱子桢:要这么讲,还有更麻烦的呢!

李林青一惊:啊?

朱子桢:家父让给你饯行,他不出面了,我夫妇必双双相陪。

李林青:老伯客气,你我可都是新派人,何必讲那些……

朱子桢:这话不对!该好好送送!咱去外面,玉凤楼,黔山第一酒!今晚好好喝几杯!

李林青:真不用……

朱子桢:一定要!(俯近,低声)我夫妇还有要紧事要请教学长呢!

李林青:要紧事?(看朱子桢,一脸疑惑)

朱子桢竖食指,冲屋子喊:我说少奶奶,能见客了么?

盘龙垭小竹楼(同10-6)·日·内

李莽歪在榻上瞄老六,老六局促。

李莽:他真这样讲的?

老六点头:话硬实着呢——下山,必要大当家点头。

李莽:你看,是因为三刀一句话,还是……

老六:要我猜,就算三哥没拿话将他,他也会来禀。

李莽想了想,低声:有些事,你晓得,三刀不晓得;你过心了,三刀未必……

老六:小弟明白。

李莽:咱们山寨,我是这样子,三刀一只眼,你就不说了……

老六:小弟惭愧!
李莽:你有你的长处。细论,还是顶难得的。可盘龙垭文强武弱,真要哪天大动起来,没个像龙虎这样能顶强的,我还真怕……

老六:大当家的苦心,小弟明白。我想,龙虎也明白。

李莽闭眼,沉思地:罗七那个过继的女儿……

老六:应该就是孟家村的孟采红。

李莽哀叹:一步错,步步错!斩草不除根,不如不斩……

老六:大当家不必多虑,依小弟看,龙虎不至于为个女娃,跟咱耍心眼儿。

李莽缓缓睁眼:听起来,满有底气的……

老六:小弟心里翻腾了多少转了。不管怎么讲,龙虎,孟采红,到底还是非亲非故……

李莽:日久生情!

老六:可按小弟打听的,那女子中意的不是龙虎,是那个不晓得跑到哪儿去的丁强。

小竹楼外·日·外

通往小竹楼的崎岖小径远端灌木丛里,龙虎大剌剌蹲着,慢慢捋着几片树叶,眼睛机警观察小竹楼四下:通道、守卫、看似通道的地方、有可能埋设陷阱的地方……

(OS)李莽:这种事,哪由得小男女自己做主?

(OS)老六:龙虎在城里开镖局,罗七要有意把红姑许给她,那女子恐怕早进多少趟城了。

(OS)李莽:可那个丁强,如今生死不明……

(OS)老六:龙虎也上了山。就算罗七当下还不晓得,龙虎这一去贺寿……

(OS)李莽:加上你陪着,十里八乡,不想晓得龙虎上了山都不行了!再怎么,罗七也不会把女儿许配给土匪,对不对?

(OS)老六:就算龙虎对那女子有心思,如今,他掉进死洞,不死心也不行!

龙虎抿着树叶,学强子的样子吹,可吹不出声响,失望。

(OS)李莽:死心?真要用了心思,哪那么容易死心啊……

小竹楼·日·内

老六:不死心能怎样。讲破天去,也就不过是个女人吗。

李莽轻笑:可别小看女人……

老六:龙虎上山,投靠了那女人的杀父仇人,他再怎么想,也是白搭。少说,要把话说开,得要工夫吧?

李莽看他。

老六:当下,龙虎心里,许还是旁的事情重些——女人、师父、师弟……那是还没见真的大好处。工夫长了,见的得的多了,眼里心里,原先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也就慢慢淡了……

李莽:也有理。你先陪他走了这趟吧……

老六:大当家要不要当面给他句话?

李莽:当面?

老六:他拧着劲儿要来见,让我好歹拦在外面,要是……

李莽一惊:外面?

老六:是啊。我跟他讲,大当家身子不好,先在外面等……

李莽:你……

老六惊愕。

李莽轻轻长吁,闭眼。

老六不安地:小弟做错了?

李莽眼开一线,斜睨老六。

旁白:老奸巨滑的李莽,从来不相信,龙虎真心想当土匪。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防。可偏偏就是最有心机的老六,把危险的龙虎,带进了他赖以自保的壁垒……他谁也不敢相信了。

李莽轻叹,无奈笑看一脸疑惑的老六:你可真是,人都带来了,还撂在外面。是让他怨我不肯见他,还是让他笑我不敢见他?

罗家坳罗家学武堂庭院(同2-30)·日·外

几十桌空荡荡的摆着,整齐而萧瑟。

人流穿梭,不少乡亲帮忙搬运,摆放杯筷。

钱大勇里外招呼,显然主理。

红姑红布蒙面,手下利索,忙里忙外。

巧妹用心擦拭兵器,锈蚀的刃部渐现光芒。

她不时瞟钱大勇,眼光里含着少女的羞涩和关切。

钱大勇摸一把汗,招呼巧妹:歇歇吧!当心累了蹭破手!

巧妹不知如何答,用力擦。

红姑疾近:别擦了。喝口水!

巧妹:不!(瞟一眼钱大勇,埋头猛擦)

红姑看的分明:你也过去帮帮忙。那些等空了慢慢擦!

巧妹:擦亮了多好啊!爹看着高兴!

红姑:死心眼!(走开)

巧妹瞥她背影,不意又遭遇钱大勇热情目光,急忙避开。

学武堂正厅·日·内

柳枝往临时摆放的偌大几案上布置寿桃寿面等鲜亮寿礼。

罗七爷首座,擎着铁烟杆发呆,烟锅徐徐冒烟。

柳枝:不抽就磕了,呼呼冒着,给我抽哪?

罗七爷察觉,举起烟杆想磕掉,又迟疑收回,叼住抽两口,长叹:本来,我还打算,趁这日子,给红姑强子把事儿定了……

柳枝停手,哀怨地瞪他:现在讲这还有啥用!

罗七爷重重叹息,发力磕烟杆。

庭院·日·外

罗七爷磕烟锅的声音传出,人们熙熙攘攘没在意。

红姑却察觉,幽幽看正厅。

视线里,柳枝在抹眼泪。

她眼里显出愁苦伤怀,急忙走开,发现两个后生正在庭院门边跟钱大勇低声急促交谈,钱大勇皱眉,点头。

她想过去,走了几步,又转向还在擦兵器的巧妹:真慢!你说你还能干啥。我来!(拉开巧妹,夺了擦布)

巧妹:忙完那边了?

红姑:哪儿有完哪!(用力擦,动作显然比巧妹纯熟高效)

朱家大门·日·外

桂娘率队备了很多寿礼,整装待发。

朱世南嘱咐:礼数尽到,拣要紧的讲!

桂娘:是。

朱世南:他们要是反悔、找茬,不用纠缠,只管回来报。

桂娘:晓得!

玉青跑出:管家婆,我也去!

桂娘:没规矩!没见老爷在?

玉青急忙冲朱世南屈膝行礼,埋头。

朱世南:你去干啥?

玉青:我……我……

桂娘:去就去吧!大呼小叫的。我可告诉你啊,路长,不许叫苦!

玉青欣喜地:不叫苦不叫苦!我有力气!

朱世南:你走了,少爷少奶奶那边……

桂娘:不缺她一个!不是晚上在玉凤楼给李先生饯行吗,谁晓得搞到啥时候!真要用人,也回来了。

玉青听了,脸色一变。

桂娘大力扯她到自己身后,对朱世南:老爷就万事放心吧!

丘陵小道·日·外

火刚带七八骑的骑兵小队疾驰,另还有两匹马背上没人,结实捆着扎着“寿”字红贴的礼品。

火刚:到前面都是山路了,慢点儿,别颠坏东西!

同行者齐应:是!

随行甲:营长真有面子啊!师父做寿,师座都给送礼。

火刚:也不光是营长的面子。我听说,师座,跟营长的师父,早年还有一段渊源呢。

随行乙:怪不得,营长一路升得这么快!

火刚:两回事!营长的本事,咱不也都看见了。师座爱才!

随行丙:听说,师座还能升哪。

随行丁:那是不是营长也还要跟着升啊?

火刚:这都哪儿听说的,我成天跟着营长,怎么没听说?

随行甲:营长嘴紧,大家都知道啊!想从他嘴里套话,十成十,反得让他问个底朝天!

众人笑。

罗家学武堂正厅·日·内

钱大勇低声对罗七爷柳枝:夏庄油坊一直没见。他们都找人替工了。夏庄前后也找遍了,都没见。

柳枝长叹:这孩子,难不成真的……

罗七爷:闭嘴!(对钱大勇)劳烦了!

钱大勇:哪儿的话!虎爷不在,我拿七爷当师祖。只怕二老嫌弃……

柳枝:这啥话!

罗七爷翻钱大勇一眼:油嘴滑舌!你们走江湖,是不是就靠嘴啊?!

钱大勇尴尬:这……七爷……我……晚生……

柳枝:哎呀别理他!(对罗七爷)大喜日子,高兴点儿!(往外推钱大勇,低声)他气不顺,不惹。走……还得多劳烦你呢……

钱大勇:应该的!应该的!

红姑跟他们错身进来:娘。(冲钱大勇轻轻颔首,走向罗七爷)

罗七爷求助般看柳枝钱大勇出门的背影。

红姑近前,轻柔地拿下烟杆。

罗七爷:没抽了!

红姑:铁烟杆罗七爷,五十大寿,这纵横江湖的烟杆,是不是也得擦亮点儿啊?

罗七爷看她拿绸布仔细擦拭,闷头叹息。

红姑不看他:大喜日子,不好叹气!

罗七爷沉吟地:托人去夏庄,没寻到。

红姑手停了停,随即继续:当然寻不到。咱能寻到,警察不早就寻到了!

罗七爷一凛:对呀!看我,多糊涂……

红姑:瞎说!

罗七爷看定她:心里真一点儿不急?

红姑瞪他:急!急得想死!(埋头擦烟杆,幽幽地)有用么?

罗七爷:你这女子,越来越怕人……

红姑不语。

罗七爷:朱家的事……

红姑:他不提我不提。

罗七爷:他要提呢?

红姑停手,痛楚思索,又疾速擦起来:那就当初怎么讲的,往后怎么办。

罗七爷:真要……

红姑:我一个小女子能耍赖,(举起铁烟杆)它可不能!

罗七爷:未必!只要你给个话,我还就……

红姑:使不得!

罗七爷:丫头!

红姑竖烟杆在眼前,凝神看。

特写:烟杆上,两个明显的子弹擦痕。

闪回(参见6-25、6-27):

稍早前,回生堂正堂,红姑罗七爷遭遇强行要请郎中的两个歹徒。

歹徒乙枪指罗七爷:叫郎中出来!快!

……

甲:废话少说,跟我们走一趟!
……

甲举枪对准罗七爷,身体袭向红姑。

罗七爷猛虎般扑过来:快到后面去!

红姑:你去!(往里搡顺娃,借力跃起向甲,一手轻轻捋向罗七爷)闪开!

啪!

甲开枪。

罗七爷因迎向红姑,躲过:狗日的真敢开枪啊!

……

父女俩展开身形跟持枪歹徒周旋。

……

罗七爷铁烟杆扫中歹徒乙后腰,后者惨叫扑倒,吐血,枪脱手。

甲疯狂冲罗七爷开枪。

罗七爷闪展腾挪躲避,铁烟杆挡住两颗子弹。

红姑:爹趴下!(飞扑罗七爷,手里飞出几道细细的寒光)

啪啪啪啪!

歹徒甲连续开枪,红姑手里飞出的寒光直扑他。

子弹擦着红姑身体飞过,挑破了她的衣服,扬出血花,打断了她的发绳,顷刻释放出云瀑般的长发。

闪回结束。

红姑:它都挨了两颗枪子儿了,再受不住第三下了!

罗七爷:结实着呢!别说第三下,就是……

红姑呼地顺过烟杆在怀里,罗七爷怔住。

红姑深情抚摩烟杆:它得养伤,然后享清福,(茫然、决绝)剩下的事,该后生晚辈去了……

罗七爷嘭的一把抓住烟杆:孩子!

红姑双手攥紧烟杆,缓缓往胸口贴。

罗七爷不松:红姑!

红姑用力,烟杆发出扭曲的吱呀声。

罗七爷松了劲儿,可不放手。

眼看烟杆硌到红姑胸脯,罗七爷急忙松手。

红姑紧搂烟杆在怀里,不看罗七爷,怔怔地:丢的丢,走的走。进了趟城,就天地颠倒了……

罗七爷惴惴看她。

红姑:再不能有事了。(幽幽看罗七爷)我怕……(搂紧烟杆,痴痴地)再不能有事了……

罗七爷欲言又止,眼圈发红。

黔山城东门内侧(同9-19)·日·内

城门紧闭,一队警察持枪值守。

桂娘率队走来,玉青紧跟在旁。

玉青惴惴地:管家婆,你可别哄我!

桂娘:你个死丫头,一路叨叨叨叨叨叨没个完!我哄你干啥?那话都是讲给老爷听的。

玉青:可……

桂娘:怎么还不明白?你一个小丫头,那点儿边角事情,讲不得!讲了,老爷信不信,管不管不讲,传出去,你还要不要活人?

玉青惊恐。

桂娘:所以,不能讲。老爷眼里的人心里的事多了,哪儿轮到你!今天见了,一问一答,猴年马月再想起来都奇了!操那没味儿的心!把心放肚子里吧!不回东院,我还做的了这个主!

玉青:是!那就靠管家婆了!

桂娘:行了行了!(看城门)怎么大白天关着门哪?那事还没过去啊?(追上领头家丁)去通报一声,开门好走路!

家丁:是!(担着担子加快)

玉青追过去:我来挑,你空手快!

家丁:行吗?

玉青:行!(吃力地接过担子)

家丁不放心地跑向城门。

玉青咬牙担担。

桂娘:行不行啊?

玉青闭气点头。

桂娘:不行出声啊!摔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小心在旁帮忙)

10-18  罗家学武堂正厅·日·内

红姑向罗七爷展示锃亮的铁烟杆。

罗七爷面露喜色:好!真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精神!

红姑把烟杆顺给罗七爷。

罗七爷擎好,叼住,甩过烟丝荷包:嗯……(示意红姑装烟)

红姑笑,装烟:只擦了外面,里面没动,还不是一个味道?

罗七爷:肯定不一样!这看着就不一样吗!

红姑用力装烟丝,罗七爷稳稳托住烟杆。

红姑:我一定想法,把这两个坑补上!

罗七爷:不用,又不漏烟。

红姑点燃火柴,凑过去,罗七爷吸燃。

红姑:轻点儿抽!

罗七爷得意地吁出浓烟:果然不一样!

红姑眼角笑他:鬼扯!

罗七爷烟杆顺向她:不信你试试!

红姑:我?

罗七爷笑眯眯看她。

红姑苦笑:我也不晓得原先啥味道啊。

罗七爷:也对啊。(要顺回烟杆)

红姑劈手抓住:试试就试试!(夺烟杆)

罗七爷松手,红姑运力带风,呼地顺过烟杆,一把扯了蒙面布,真抽了一口,顿时呛得咳嗽。

罗七爷哈哈大笑,红姑咳得流泪,把烟杆杵还他,他不接。

红姑撒娇接连杵他。他笑得更厉害。

柳枝巧妹冲进来,怔怔看他们,不明所以。

学武堂庭院·黄昏·外

寿宴齐备,乡亲们陆续来贺。

罗七爷擎着烟杆逐个答礼。

钱大勇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吹打班子,更添热闹。

罗七爷喜出望外。

正厅·黄昏·内

灯笼大放。红姑还在挂。

柳枝走近:行了吧。

红姑:还有十几个,都挂上!亮!

柳枝看外面:这老头,看把他高兴的。

红姑:就该高兴啊!

柳枝担心地:你讲龙虎会来,可到这会儿了都还……

红姑:准来!

柳枝:我听到,你晓得他在哪儿?

红姑:出不去两处。要么就跟着二师兄一起。

柳枝:那还有个准儿啊?

红姑:二师兄穿号衣,得听令。他不用啊。还不是想走就走。

柳枝:那倒是。哎,要没跟步云一起呢?另一处是哪儿?

红姑停手,惴惴看柳枝:另一处,娘想不出,爹也想不出?

柳枝: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娘!

红姑避开柳枝目光:按我猜,没跟二师兄,就跑不出盘龙垭去了。

柳枝大惊:盘龙垭?

(OS)钱大勇:长徒龙虎贺寿!

母女俩齐看向外面,匆匆对视,疾出。

庭院·黄昏·外

柳枝由正厅奔出,红姑跑到门口停住,倚门观望。

院子里稍稍静了一下,人们纷纷让开道理。

罗七爷直瞪瞪看缓步走近的龙虎。

龙爷一身庄稼汉装束,两手空空,远远跪倒、叩头:不孝弟子,拜见师父!

人们议论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拜寿空着手啊”、“听说是遭了什么事儿了”、“看着像”、“哎呀,能来拜就是好的”……

罗七爷缓缓走近龙虎。

龙虎叩头高呼:师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庄稼汉打扮的老六压低斗笠,混在庭院门边外围“观众”中。

罗七爷轻轻搀住龙虎,低声:从哪儿来?

龙虎低声:盘龙垭!

罗七爷手僵住,机警四顾。

龙虎:弟子不孝!

罗七爷:起来!进去!

龙虎:师父。

罗七爷:进去!(大力搀起龙虎)

黔山城玉凤楼酒家高级雅间·黄昏·内

玲珑雅致的布置,颇有地方特色。

桌上,美酒佳肴,贵气袭人。

朱子桢中式礼装,油光水滑。木香绫罗加身,珠光宝气。

李林青有些忐忑:太破费了!

朱子桢:眼下的朱家,就剩下钱了,不花作甚!学长请坐!

李林青:子桢坐,弟妹坐!(缓缓落座)

朱子桢指李林青另一边座位,对木香:少奶奶请!

木香一愣。

朱子桢:今晚,咱们夫妻一左一右,一定让林青学长喝好!牢牢记住这黔山小城。他日再游!

木香会意,意味复杂地瞟李林青一眼。

李林青:这可使不得。(起身)

朱子桢按坐他:学长请安坐!(示意木香)

木香在李林青另一侧落座,款款擎起酒壶给李林青斟酒:家夫的学长,就是我的兄长。(稍稍凑近李林青,轻轻嗅嗅他肩头)你们难得好好聊聊,(给朱子桢递眼色)我呀,就给你们斟酒布菜。

李林青局促,不敢看木香。

朱子桢不察,挑剔地审视菜品。

罗家学武堂罗七爷夫妇卧室·黄昏·内

龙虎跪在罗七爷面前:弟子不想连累师父师娘!

罗七爷:何局长真是步云打死的?

龙虎点头:他也是为我,为强子。

罗七爷长叹:你呀!(烟杆轻轻敲打龙虎脑袋)糊涂!糊涂死了!

龙虎:是!

罗七爷:因为从盘龙垭下来,你才特意空着手的?

龙虎:是!

罗七爷叹息:算你懂事,还给师父留了层面皮。

龙虎:师父放心。我只是一时躲躲风头,等到……

罗七爷:嘴上轻巧!

龙虎噤声。

罗七爷:现在,讲什么都晚了。怪你鲁莽,怪你糊涂,更怪这世道!好好的后生,偏偏就……

龙虎:师父放心,徒儿长着良心哪!那是师父教出来的!不管做人做鬼,都不会……

罗七爷:跟我赌咒发誓没用!(烟杆轻轻捅龙虎胸口)自家把这儿放正,比什么都强。

敲门声。(OS)红姑:爹,拜寿了!等着呢。

罗七爷:就来!(对龙虎)趁人多眼乱,走吧。

龙虎:师父!

罗七爷起身奔门,不理他。

黔山玉凤楼(同10-22)·夜·内

李林青惊看朱子桢:我没听错吧?

朱子桢敬酒,自饮:没听错!我早就想出去闯闯。近日家里外面,发生那么多事。我这心里……(苦闷摇头)真快憋炸了!

木香怔怔看他。

李林青迅速瞥她一眼,她急忙垂眼夹菜。

李林青皱眉看朱子桢:可是,子桢你才刚刚新婚啊!

木香忽然抽泣起来。

朱子桢:哎,干啥?好好的又……

李林青左顾右盼:你看,新婚燕尔,就要出远门,是不是太……

木香索性哭出声,掩面。

朱子桢焦躁地摔筷子:你够了吧?!

李林青惊看他俩,一头雾水。

罗家学武堂正厅·夜·内

罗七爷坐定首座,很多后生跟着红姑巧妹给他下跪磕头,力图整齐地朗声祝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柳枝笑吟吟发红纸小包,说着“好好好”、“起来起来”、“多谢多谢”……挨个搀起。

庭院·夜·外

灯笼繁星般闪耀。

乡人们熙熙攘攘,纷纷举杯向正厅。

龙虎向外慢慢蹩,很不舍地看正厅。

桂娘带队赶到,对守门的钱大勇:劳烦通报,黔山朱家来贺寿!

钱大勇惊住。

桂娘:哎呀快点儿啊!

龙虎蹩到附近,皱眉看他们。

钱大勇:哦……可……可……(发现龙虎,更慌乱)

桂娘:嗨呀,你这个后生,怎么这么啰嗦!难不成让我老婆子自己喊哪?

钱大勇:不不!哪能!可这……你看,席面都满了。

桂娘:我们只送礼,不吃席。

钱大勇搜寻龙虎,却看不见了:那……不是太失礼?

桂娘:失啥礼啊,我家老爷是罗七爷的新姑爷,拜寿是应该的。

躲到暗处,刚想离开的龙虎闻言大惊。

钱大勇瞠目结舌:新……新……姑爷!(踉跄退向正厅方向)

黔山玉凤楼(同10-22)·夜·内

朱子桢又狂饮一杯:这女人哪,带着出去,风霜雪雨的,她就算受的住,我也心疼!不带出去,你讲话,新婚燕尔……

李林青:不如稍缓缓。

木香:你是学长,还不晓得他的脾气,说风就是雨。好狠心哪,我在他家被窝没捂热,他就要……真剩了我一人,我连哪双筷子能进嘴,哪只饭碗能端都搞不清……

李林青:这不会吧!就算子桢暂时离家一阵,贵府上下仆从如云,锦衣玉食……

朱子桢:那都是家父掌控的!

李林青愣住。

木香止住啜泣,背对李林青。

朱子桢:我这个老父啊,你处的不多,只见他撑场面的模样,不晓得……嗨!不提也罢,做儿子的,什么都该受!

李林青:听这话,像是伯父对贤伉俪……

木香:公公倒是持家的好手。只是太严了。

朱子桢:订这门亲,木香不讲,她家里,不言而喻,黔山弹丸之地,我朱子桢平庸之辈,人家凭什么把独生女嫁来?若不是家父许下什么……

李林青恍悟,迅速瞟木香,木香急忙避开。

李林青转向朱子桢:没猜错的话,是老伯他,有点儿后悔重诺亲家了?

木香:不是有点儿哦!

朱子桢恨恨瞪她一眼,李林青权当没看见。

罗家学武堂正厅·夜·内

红姑凛然对桂娘:事儿还没定呢,招摇啥?!

桂娘:姑娘这话,老婆子可听不懂了。(凛然环视注视场面的罗七爷、柳枝、钱大勇、巧妹等)难不成,我家老爷几十岁的人,堂堂国姓公之后,还扯闲篇儿上赶着不成!

红姑:我是讲,事儿还没定。没讲你家老爷怎么怎么,扯闲篇儿上赶着这话,留着回去给他讲吧。

桂娘一怔:我……

罗七爷忍笑,柳枝一脸愁容瞪他,他立刻又绷起脸。

钱大勇巧妹也沉着脸。

桂娘看罗七爷柳枝:罗七爷,罗夫人,我虽是下人,可也一把年纪,听的看的多了,今天可是开了眼——原来,你家里,长辈都不讲话,由着后生小辈耍嘴!

柳枝:哎呀桂管家,你看这……

罗七爷打断:哎,可不敢这么讲。你当我们不想管教啊?你看到了,就这烈丫头,哪个管的了!

巧妹终于憋不住笑出声,钱大勇急忙冲她摆手。

巧妹:怎么了吗?(止不住笑,看桂娘)

钱大勇急切拉扯她离开,冲罗七爷柳枝和桂娘草草鞠躬。

柳枝担心地看他们,想追去,又不敢离开。

红姑:爹都这么讲了,你们就真都别管了。(对桂娘)想听我呢,就进去。不想听,就连人带东西……(指向外)

桂娘:抬手不打送礼人!

红姑:没人打你!可你要是还像上次似的,撂下话,丢了东西就走,信不信我一样一样都给你扔出去?!

桂娘:你!

红姑:我咋?!(瞪罗七爷夫妇)二老不招呼客人,看热闹哪?

罗七爷拽柳枝,柳枝惴惴不肯走。

红姑指内室方向,看桂娘。

桂娘直勾勾瞪她。

红姑旋即指外面。

桂娘急忙:进去就进去!我还不信,你还要吃人啊!(回头喊)玉青!玉青!

红姑:玉青?

桂娘不理:玉青!死到哪儿去了?!

玉青应着“来了”,疾入:管家婆……(冲红姑轻轻点头,投去调皮、亲热的笑)

红姑舒展眼角,伸手冲内室方向:看着玉青妹子,我跟你说一声请!请……

桂娘惊讶看玉青,玉青急忙低头。

桂娘冷哼一声,气呼呼向内,玉青紧跟。

罗家坳附近山道·夜·外

老六龙虎一行四人疾行,龙虎脸色阴沉得可怕。

老六警惕看他:虎哥,没啥,来日方长吧。

龙虎不理,加快。

老六疾跟。

马蹄声远远传来,几人警觉。

老六打手势制止他们摸枪,冲一个手下递眼色。

手下会意,趴下听地。

马蹄声放大,警惕疾掠到小山坡另一侧。

火刚的骑兵小队正往罗家坳去,眼看进村。

听地土匪起身,冲老六轻轻摇头。

老六松口气,比划着“走”的动作。

龙虎率先疾行,几人紧跟。

龙虎脚下生风,转眼拉出几十步,转过一棵老大的树。

忽然,树上飞下一人影,直扑龙虎,手里什么东西明晃晃一闪。

龙虎疾闪,抬腿格挡。

嘭!

袭击者被踢中,凌空翻滚,空中变招,双脚剪向龙虎颈项。

龙虎格挡:谁?!

嘭嘭嘭嘭!

人影闪动,拳脚沉闷。

龙虎凶猛,来人凌厉。乍看去,不仅势均力敌,招术还有几分像。

老六等拔枪追到,可不得下手。老六示意散开,不要轻易开枪。

龙虎悟出什么,喊:住手!(倒退几大步)

来人凝住,正犹豫,老六举枪:别动!

龙虎:放下!

来人倏而倒退,老六等持枪追。

龙虎追:别开枪!

来人窜上树,老六举枪:下来!

龙虎扑到,劈手按下他们的枪。

来人消失在偌大树冠里。

龙虎:他是强子!

老六惊讶:强子?丁强?!

龙虎:千万别开枪!(追到树后)强子!强子!

四下寂静。

龙虎仰望树冠:强子!我晓得是你!晓得你就在这儿!怎么了你?为啥打我?你想做啥?

无人应答。

龙虎吼:强子!我不管你怎么了,就晓得你还好好的!好好的就好!哥放心了!赶紧回家,给师父拜寿!带红姑走!晚了,她就要嫁城里的朱老财了!听好,是朱老财朱世南!不是他儿!

树冠剧烈骚动。

老六等警觉举枪。

龙虎阻拦:别!

一个黑影从树冠另一侧跳下,飞速离去,转眼消失。

龙虎松口气,憨憨笑。

老六近前,收枪,抱拳:虎哥真是伟丈夫!

龙虎:丈夫?还伟?屁!我就是个屁!(看强子消失方向,低沉、殷切地)都好好的……好好的……(眼里泛出泪光,昂然起步)走!回山!

10-30  罗家学武堂正厅·夜·内

罗七爷正襟危坐,柳枝拢着巧妹站他身后。

火刚指挥士兵把寿礼放上台面,钱大勇客气接应,作揖致谢。

火刚指后呈上来的小的一堆:这是王营长的心意。他特意嘱咐卑职,务必向七爷和夫人请罪。新近升迁,重任在肩,战事吃紧,实在抽不出身……

罗七爷:有心就好!代我老汉谢谢鲁师长。拜托他好生教导步云。

火刚敬礼:一定带到!(走到罗七爷面前)卑职受王营长嘱托,代他向师父师娘行大礼!(噗通跪倒,咚咚叩头)师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师娘……

罗七爷急忙搀扶:可使不得!快别!

火刚起身:王营长特意嘱咐卑职,告诉七爷夫人并家中弟兄姊妹,说,他必发奋图强,步步高升……

红姑拢着玉青,陪着桂娘从内室方向出来,驻步远望。

火刚:乡里街下,遇了危难,都暂且忍下,记住,他不论公私,早晚回来……

桂娘闻言一凛,不觉偷看红姑。

罗七爷打断火刚:这话不讲!恶气!烦劳替我告诉步云,好好做人,好生当差,心思放正,就是天大的好!

桂娘松口气,红姑轻蔑一笑。

黔山玉凤楼(同10-22)·夜·内

李林青给朱子桢斟酒:这你可找错人了。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掺合你们家事啊……

朱子桢:话不是这么讲的。你跟我爹处得高兴,又旁观者清,我不是让你掺合,只是这脑子……(恳切,有些醉意地拉扯李林青)向学长讨个主意罢了……帮帮忙……

李林青:不是不肯帮啊。只是,这一则,毕竟是家事,还是……怎么说呢,还是……(瞥木香,木香茫然不看他)还是不大上的了台面的家事,于情于理,外人,都只该劝和,不能劝分……

木香忽然转头看他:可……

李林青:再则,(转向朱子桢)子桢知道,我少小离家,家境也远不比贵府。分家裂产,实在也是……不懂啊!

朱子桢冷下脸,兀自斟酒。

木香给李林青个脊背。

李林青无声冷笑,随即堆出笑脸:不过吗……

朱子桢夫妇同时转向他。

李林青:说到底,是个“财”字。这俗话讲,好男不食分家饭,好女不着嫁时衣。贤伉俪如此人才,想求财,还不是轻而易举。

朱子桢不觉眼前放光。木香却冷漠。

李林青给朱子桢斟酒:不说别的。就说眼下,贵府……

木香似乎有了兴趣,缓缓看向李林青。

罗家学武堂庭院·夜·外

宾客们陆续离席拜别。罗七爷柳枝忙着恭送致谢。

钱大勇跟着,很殷勤。

一个黑影从圈外掠过,倏而消失在屋顶的黑暗中。

柳枝似乎有所察觉,机警四顾,可迅速被客人岔开。

学武堂正厅·夜·内

红姑巧妹跟桂娘玉青横向隔着台面和重重寿礼对坐。

桂娘:这样,寿礼不用扔出去了吧?

红姑:先放着,我等信儿。

侧后墙角,一块墙砖无声松动,缓缓划开一线,一只眼睛从外面看进来。

桂娘:可讲好啊,你提的那些,可不是……

红姑:我提的哪些?

桂娘:自家讲的不记得啊?

红姑:那是我的事!我要你讲,别回去少了什么。

桂娘:你……

红姑对玉青:你都听见了,记得住么?

玉青点头。

桂娘狠狠瞪她。

红姑对玉青:背给你们管家婆听!

玉青惴惴看桂娘。

桂娘焦躁地:好!我来讲!第一,明媒正娶!

红姑:正房夫人!

桂娘:你……

墙角外窥视的眼睛瞪大。

红姑:咋?(对玉青)管家婆要就刚刚那样跟你老爷讲,你就像我刚刚那样提醒她!

玉青:是!

桂娘瞪她,嘴里是骂人口型。

巧妹想笑,可看一眼红姑,又满脸凄楚。

红姑对桂娘:还有!
桂娘:还有——亲自迎亲!

红姑:按头遭娶亲时辰!他不是头遭,我是!

桂娘:记得了!

红姑:接着讲。

桂娘:别得寸进尺啊!

红姑啪地拍桌子,所有人,包括外面窥视者,都吓一跳。

红姑凛然对桂娘:真有胆,就回去报,让他罢了这桩婚事!

桂娘:不敢!

红姑:不敢就好生记着你讲的每个字!真要进了你家门,问起来,可别装糊涂!

桂娘骇然。

黔山玉凤楼(同10-22)·夜·内

李林青轻轻捅朱子桢:如何?

朱子桢缓缓点头:这倒真是……(欣喜地看木香,忽然怔住)

木香看似倾听地俯近李林青,却似在他肩头嗅着什么,脸色绯红。

李林青察觉,忽然反正。

木香吓一跳,急忙坐正。

朱子桢:学长的主意,听明白了?

木香:没大明白。你明白就行了。我……(做头疼状)我有点儿不舒服,刚刚差点儿打盹儿了。

李林青:所以你看,还是先不忙远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吗!(起身)太晚了,我还是……

朱子桢:这会儿城门怕关了吧?

李林青:城门这些天白天也关着。不妨,我有通行证!

罗家学武堂正厅·夜·内

红姑收拣桂娘送来的礼物。

巧妹帮忙,惴惴看她:真答应了?

红姑:不答应怎么着?

巧妹:那强子哥……

红姑:别提他了!(怅然四顾)爹做寿这么大事儿,都没露面。他怕是不想回来了。

墙外偷窥的眼睛噙泪。

红姑:但凡有心,就不会……这一腔子心意,前面都……(摇头)

墙外窥视的眼睛流泪,隐去。

巧妹:别这么想啊!

红姑:那怎么想?

划开的墙砖无声复原。

红姑:总不能想他已经没了吧?那也得见尸啊!

巧妹:哎呀不要听!

红姑噙泪:他倒便利。留下多少祸……想想就来气!

学武堂庭院·夜·外

客人散尽。钱大勇着落后生们收拾残局。柳枝帮忙。

巧妹从正厅跑出,加入:谢谢你大勇哥。

钱大勇:谢啥,应该的。

罗七爷:得谢!她娘,回头拆了那些礼,拣好的可用的,交大勇带上。

钱大勇:师爷,我带上去哪儿啊。

柳枝:也是。镖局子都……

罗七爷瞪她,她噤声。

钱大勇:师爷师奶要是不嫌弃,我就留下帮个忙。

罗七爷:帮忙?

钱大勇:我会地里活计。还想跟师爷偷偷学几招呢!

罗七爷:偷?有这么偷的吗,大嚷大叫的。

几人笑。

红姑走出正厅:留下吧,后面还真有事要人帮呢。

柳枝:怎么讲?

红姑埋头干活,不语。

柳枝看罗七爷。

罗七爷:看我干啥?她的事,我做不了主了!

红姑轻叹:高兴过这一天好不好?有火儿明天发!

罗七爷:没火!我有什么火啊!

一个后生提着一个小藤筐进来:大勇哥。

钱大勇接过:什么呀这是?

后生:不晓得,外面放着的,刚刚还没有。

众人凑过来看。

筐里是个树叶树枝编成的“寿”字,不算精致,可显然很用心思。

众人面面相觑。

红姑忽然恍悟,低声叨咕:强子……强子哥……

柳枝大惊:强子?

罗七爷皱眉,紧张。

红姑叨咕着“强子哥”、“强子哥”,失魂落魄四下转。

柳枝巧妹同时向她去。

红姑忽然爆发,喊:强子哥!(飞速冲出院子)

柳枝:红姑!(要追)

钱大勇:我去!(疾追)你们都别动!红姑娘,别乱跑!

罗家坳村路·夜·外

红姑飞奔而过,还在路上逡巡聊天的村民惊看。

钱大勇紧接着过去。众人指指点点。

罗家坳附近小草甸(同3-37)·夜·外

红姑奔到,喘息着茫然四顾,叨咕:强子哥……强子……我晓得你在……(忽然大喊)我晓得你来了!为啥不让我看见?!

她猛然扯下蒙面布:你看看我!是我啊!强子哥……(带出哭腔)

钱大勇赶到,远远站定,看着红姑疯疯癫癫转圈,不敢靠近。

红姑嘶喊:你出来啊!出来见我!(疯狂跑去)

钱大勇疾追。

罗家学武堂正厅·夜·内

罗七爷把藤筐放在堆积如山的礼物当中:三个徒弟,一个送来这,不露面;一个露了面,两手空空……

柳枝巧妹凑近。

柳枝:步云不是送来实在东西了?

罗七爷:可在我眼里,(指藤筐)这才是心!你说这孩子,露一面能怎样的?兴许,他露一面,(四顾)红姑还……还……

巧妹:哎呀!

罗七爷柳枝同时看她,齐声:怎么了?

巧妹瞪大眼睛:姐要是找着强子哥,会不会一起就走了啊?!

柳枝惊骇看罗七爷:会吗?!

罗七爷捧起藤筐,轻轻摇头:强子不会让她找着的。就是找着了,她也会回来。

柳枝:那就干脆……

罗七爷放下藤筐,擎起铁烟杆,凝神上面的弹痕。

闪回(参见10-16):

白天,同样地方,红姑罗七爷单独谈话。

红姑竖起烟杆在眼前,凝神上面的弹痕:它都挨了两颗枪子儿了,再受不住第三下了!

罗七爷:结实着呢!别说第三下,就是……

红姑呼地顺过烟杆在怀里,罗七爷怔住。

红姑深情抚摩烟杆:它得养伤,然后享清福,(茫然、决绝)剩下的事,该后生晚辈去了……

闪回结束。

罗七爷:红姑她……嫁定朱家了!

柳枝巧妹都惊呼。

罗七爷痛楚摇头,铁烟杆缓缓平落。

啪的一声闷响,桌上大小物件居然都摇晃了一下。

罗家坳附近山林(同3-39)·夜·外

红姑跑到当初练武的空地(参见3-46),颓然驻步。

她发辫散乱,满脸泪痕,茫然而绝望地四顾,天旋地转。

钱大勇在远远的暗处,关切看着。

红姑痴然叨咕:你为啥……为啥……怎么这么没气性?!连见我一面都不肯……都不敢吗?(落泪,忽然发狠,嘶喊)啊?!

回声震荡,惊心动魄。

红姑腾身而起,脚下不停蹬踩树木,鬼魅般飘忽飞旋。

长长发辫散开,铺洒如云,飞舞如瀑。

月光下,她飞动的模样诡异、凄美。

钱大勇看得发呆。

飞舞中,红姑泪花飞溅,凌空撕扯衣服。

钱大勇急忙闭眼。

红姑飞卷开的衣服里侧,闪耀出一排排诡异的针状光芒。

玲珑体态时隐时现。

红姑的手在空中挥舞。

无数细小的针飞出,穿过她狂舞的头发、她飞溅出去的泪珠,仿佛要刺穿半隐半现的月亮……

四周许多树叶窸窸窣窣落下,不少都沾着小块粘稠重物。

钱大勇被这样的重物砸到,急忙睁眼,蹲身查看。

红姑落地,扑跪,鬼魅般无声落泪。

钱大勇颤巍巍从地上拣起什么,借月光看,惊呆。

他手里,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小鸟,咽喉两端,刺穿的针闪着幽幽的光芒。

钱大勇惊恐坐倒,瞪大眼睛看四下。

到处是死鸟,星星点点泛着血光。

红姑在当中空地,背对他,头发披散,残月下,显得诡异、可怖。

朱家朱世南书房·日·内

朱世南焦躁转圈。桂娘惴惴看他。

朱世南恨恨地: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这个……斯文扫地!欺人太甚!

桂娘:老爷息怒。要不,就……就……

朱世南停下:就什么?就算了是不是?

桂娘:不……没……

朱世南:岂有此理!

桂娘:就是!
朱世南瞪她:你岂有此理!

桂娘:啊?!

朱世南:都到这步了,全黔山城,哦,还有城外的,都晓得了。我现在退婚……

桂娘:那也是他们无礼在先哪!

朱世南:你可去跟哪个讲?!

桂娘瞠目结舌。

朱子桢木香房间(同前“朱子桢喜房)·日·内

里间,朱子桢还在醉睡。

外间,丫头伺候木香梳妆,一面窃窃低语。

木香忽然凝住:什么?!

丫头闭嘴。

木香回看她:当真?

丫头低声:云喜听了几耳朵,学得真,不全。

木香皱眉:这还了得!

朱世南书房·日·内

朱世南冷静下来,颓坐,长叹:算了算了。下不了这个狠心!你再跑一趟,空手。就告诉他们,我都应。再不能提旁的了!

桂娘:是!

朱世南挥手打发。

桂娘缓缓退出,看似很不情愿。

朱世南:哦……

桂娘站住,殷切看他。

朱世南:那些田产,先不提。

桂娘欣喜:好嘞!

朱子桢木香房间·日·内

木香打发丫头:去吧!

丫头屈膝退出。

木香:站住!

丫头急忙站住,垂首。

木香背对她:别再传了!小心挨打!

丫头惊慌地:是!(疾退)

木香疾入里间,看大剌剌沉睡的朱子桢,厌烦地:这个死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死睡!(冲过去一把揪住朱子桢耳朵)

朱子桢惊醒:干吗你?!

木香:你娘都要来了,还睡哪!

朱子桢:说梦话呢吧?我娘走了多少年了!
木香:你才做梦呢!你爹要娶新夫人了。

朱子桢:晓得,不就是罗红姑吗。(怔住,看木香)夫人?

木香:正房夫人!不是你娘是什么?!

朱子桢瞠目结舌:娘?!

盘龙垭匪巢大厅(同2-25)·日·内

老六惊讶看龙虎:抢亲?!

龙虎:这边自古就有这规矩,只要抢先劫走新娘,他就娶不成了!

老六:抢亲一说倒是有。我也听过。可没见谁真干哪!再者,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龙虎:怎么?

老六:你倒想的好,抢走了,让人家娶不成。

龙虎:不是么?

老六:当然不是了!那得是抢了来,赶在啥时辰啥啥礼数之前,跟抢来的人,三头六面拜了堂……

龙虎:还得拜堂啊?

老六:这不是废话吗!要不怎么叫抢亲啊!抢、亲!

龙虎:那我也不能……

老六细心审视他。

龙虎皱眉踱步,焦躁不安:能不能抢来先拜堂?等找着……

老六:只要没拜堂,人家就还能抢走。这还罢了,不拜堂,没见证,那不叫抢亲,叫绑票!

龙虎骇然。

第十集完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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