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古墓故事】王建平《神笛驱魔》(中)

【阅读悦读丨古墓故事】王建平《神笛驱魔》(上)

文/王建平

【作者简介】王建平,四川省作协会员。多年间断创作,有作品散见《四川文学》《青年作家》《小说林》等报刊,有多篇作品参赛获奖并入选集,出版小说集《那一盏灯》和《甜月亮》。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三,笛图结缘话厄运

酒醒了,我与寨主相视而笑。

寨主说:“其实,我寻找你有好几年了,是我背地施用法术让你与你师妹分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演绎还原出那一段历史故事。”

我被她说懵了。

“我会让你不懵,说白了,你就是故事中的汪子辄,你有不知道不明白的细节我会做出补充。”

“照这样,我不成了你的听用?”

寨主莞尔一笑,说:“只有这样,才能完整地还原出一个汪子辄与一个汪子辄化身——你的故事。

原来如此。看来,我逃不脱寨主的魔掌了。

原来在郪江镇南门外有一座山叫郪山。有一年暴雨过后,郪山发生了泥石流,原来谢石匠家族的坟墓选在山嘴上,山嘴被冲毁了,一片狼藉。坟墓很难还原,加之谢家的后人迁出郪山三十多年,早已没有踪影。在清理残坟时,有人发现了一个陶瓷罐,砸碎一看,里面有一张二尺见方白色的丝绢帕子,帕子被一个名叫陈世经的男人拿走了。在场的人见一地破裂的棺木,晦气弥蔓,也就草草收拾收拾,现场有啥东西,谁拾到归谁,没人计较。

这年夏天,陈世经一家逃荒在外,中途老婆突然发作要生娃,在一个偏僻小镇外破烂的牛棚里,他老婆羊水破了,但就是生不出来,陈世经一家家地去敲门,敲到第九家,一位大姐见陈世经满面流泪,苦苦求情,就随陈世经去了牛棚。大姐见满地血水,娃没生出,生娃的只剩下一丝儿气了,于是没多想就动手忙碌了好一阵,用手掏出一个气若游丝的儿子,大姐倒提在手上轻轻甩动几下,娃才哭出声来。陈世经给大姐下跪,并送给大姐一张白色丝绢帕子。因为在之前陈世经的老婆依据自己的经验判定这一胎是个男孩,名字用线绣在帕子上:陈江湖。

陈世经见母子平安,跪地不起。说:“大姐,你是我在凼镇敲门到第九家后来帮助我的人,我儿子陈江湖,取小名为凼九娃,就是对大姐的永生不忘怀,请收我的心意。”陈世经将绣有名字的帕子送给了大姐。

大姐有洁癖,她在进屋前,丢弃了手中的帕子。

汪子辄与一位名叫杨大槐逃难人是在逃难中相识,汪子辄吹笛杨大槐杂耍,在走到一个叫凼镇的头一天晚上,杨大槐崴了脚,只得一瘸一拐的行走。这天早上,路过凼镇,杨大槐脚肿得走不动了,就在街边的屋檐下休息,汪子辄看到离脚不远的地上有一块白色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白色的帕子。汪子辄蹲下去紧紧地捆在杨大槐的脚踝上,稍作休息就随人流继续南行,最后到了广州。

到了广州杨大槐觉得帕子为自己减轻过痛苦,应当珍藏,用水洗干净一看才知道不是一般的面料,于是舍不得丢弃,在码头上搬运货物,围在脖颈上擦汗。

一年后的一个下午,杨大槐与汪子辄俩人抬一桶货物上卡车,放桶时桶被车箱挡板上的钉子扎破,里面的液体瞬间流了出来,杨大槐抽下脖颈上的帕子去堵住洞口,瞬间,液体浸透了帕子,白帕子再也不白了,但帕子上面出现一幅图案。原来桶里液体是一种显影药液。图案上面标有一条郪江和郪山山脉,中间是一幅由大小方框组合成的平面图。两天后晚上,杨大槐死在离码头不远的一家酒馆里……

日子又过了十八年,杨大槐离开人世间也就是十八个年头了。汪子辄这天下班回到工棚,等待他的是俩年青人。一个自报姓名陈江湖,小名为凼九娃。另一位说他是杨大槐的儿子,名叫杨不然。

杨不然双手抱拳,说:“前辈,失礼了,你与家父是患难之交,日后我愿做你的养子来孝敬你。”

凼九娃:“我有今天,也要感谢凼镇的大娘,我历经周折终于见到了大娘,她在病中讲了她那天早上没敢将一张白帕子带回家的原因。”

杨不然:“前辈,你就是我们义父。”

凼九娃:“义父——”

俩人齐刷刷跪地不起。

汪子辄面对突然出现的情况不知所措。

杨不然一把拉住汪子辄,说:“义父,你必须马上离开此地,你将有生命危险。”

汪子辄:“我……”

凼九娃:“走吧,我们历经千险终于找回了那张被人抢走的帕子,那是一幅宝图,但不得已,昨晚我们杀了一个人。”

汪子辄真是被他们弄糊涂了,但在这种情况下,汪子辄失去了自由,当三人走出五百多米在一个阴暗处回头看见有十多条汉子已来到了汪子辄住处,在外面大喊大叫,叫汪笛子出来,冲进去搜查,有人大骂说人跑了,那伙人追向巷子的另一头。

黑暗中,汪子辄说:“我招惹谁了?”

凼九娃:“义父,你终于逢凶化吉,这下可跟我们发大财了。”

汪子辄:“发大财?”

杨不然:“是呀,只要你将我们带到那个地方,剩下的事就由我们来办,你就等着发财吧!”

汪子辄:“哪个地方?”

凼九娃:“七江。”

汪子辄在心里“啊“一声……

在一家小旅馆,凼九娃从内衣里掏出一张帕子,这正是杨大槐十八前用过的帕子,上面有陈江湖三个字,有山河位置图,还有由若干个小方框组合成的示意图。图上有墓室的通道,通道上标有雕刻点位,点位上注明所雕刻的武士、童子、瑞兽、花草……粗细不等的线条标明墓道、墓门、墓室、棺床、壁龛等。杨不然指着图说:“这里应该是古墓的入口,这里应该是出口,这里是合墓,这一间为陪葬室,室内应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听到这里,汪子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谢石匠家族有人参与过修建古墓,匠人死时将古墓图带入坟墓,结果一场天灾让古墓图回到人世间……眼下汪子辄知道了这俩不孝之子想干的勾当。汪子辄眼珠子一转,乐呵起来,说:“看来我们仨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今晚我这个义父做东请俩位喝个痛快!”汪子辄打了招呼就出门买酒。

当夜,汪子辄有意劝酒,想趁他们喝醉后偷走那张图,或寻找机会烧毁那张图,没想到这俩后生在假醉中觉查出汪子辄的动机。图没到手,汪子辄在后半夜借小解机会出门逃跑了……

寨主见我在擦试笛子,说:“来一曲,如何?我真想听。”

我抽出笛子就吹《雨打芭蕉》。我见她在笛声中轻舞,如春燕展翅,脚尖支撑着身体,慢慢旋转,衣服下缘平张开来像一把伞,脸最后定格朝向我,含情脉脉,我眨眨眼做出回敬,软绵绵的时光静静地在浸润在细细的雨丝中……

我至笛声结束也没吼叫出那句害臊的话。我问:“我吹得好吗?”

寨主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汪子辄的后代,肯定牛啊!”

其实,命运多舛,我们汪家的汪子辄老人仿佛是为笛子而生,因为笛子也招来过杀身这祸。

四,命中自有护笛神

这一年郪江镇又迎来了庙会,人们都说这届庙会比往年红火,五大戏台同时开演。急坏了戏迷,有戏迷本想先看《郪江女闹春》再看《秘戏斗法》,结果小镇东头的戏班子铆足了劲,开场鼓擂过三遍,一台《狗咬耗子戏》也开唱起来。

大戏唱毕,戏迷的心里没有消停,为打发时光就涌向了小镇西门口“白二娘茶坊”,干啥?望阳、喝茶、看人、听书。

郪江有一怪:无戏少书不自在!宁可半月无戏看,不可一日无书听。所以唱戏的前脚走,说书的后脚到。这天,说书人曾老七“睁大眼”说的《史记》中的《掘墓鞭尸》。

“睁大眼”是近年小镇人给曾老七的雅号,议他说书说到紧急关头,眼如铜圆,炯炯有神,不到人物转场换气时眼睛是变不小的。早些年,小镇人就爱听曾老七说书。

李四品过一口茶,说:“曾老七的书说得好,好在有章法,不是东山谷子西山枣的瞎扯。”

江老大回应李四一句:“是呀,他这家伙脖子粗脑袋大,装的东西倒不少,说‘纪’就不说‘家’,说‘家’就不讲‘传’,就没乱过弦。”

茶坊静得出奇。只有“睁大眼”的声音在坊宇空间穿行:

“……公元前512年,吴国派遣伍子胥和伯喜率领军队攻打楚国……不久,吴军兵临城下。楚昭王见势不妙,仓皇出逃……”

李四放下茶碗,抿嘴一笑,他是小镇上读过《史记》的人,他知道楚昭王被一个叫王子綦的人藏了起来,请昭王之舅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昭王与吴军有深仇大恨,只能拒绝吴军的一切要求,昭王这样做了,最后择机逃脱。啊,吉人有天照呀!

“睁大眼”说道:“伍子胥有一个好朋友,名叫申包胥。当初,伍子胥对申包胥说过,自己一定要颠覆楚国,而申包胥则表示一定要保全楚国。于是伍子胥到处搜寻楚昭王,要杀他报仇,但没有找到。一想起父兄被杀,伍子胥就怒不可遏。他无处发泄,就命人挖开楚平王的陵墓,把他的尸体拖出来。见到楚平王尸体,伍子胥红了眼,拿过鞭子,对着尸体猛抽300鞭,这才解了恨。

“申包胥听到这件事,派人去对伍子胥说:‘您这样做也太过分了!你毕竟做过楚平王的臣子,他毕竟是你的君王,如今你竟然侮辱死人,违背人道,伤天害理,简直到了极点!天公也会因此震怒的。’伍子胥对来人说:‘请你转告申包胥,就说我就要这么干,就要倒行逆施。’申包胥听后,很是气愤,就跑到秦国向秦君求救。秦国不想趟这浑水,拒绝了他的请求。申包胥不走,站在秦国的朝廷上,日夜痛哭,连哭七天七夜,秦国君臣无不动情。秦哀公同情地说:‘楚王虽然昏暗无道,但有这样的忠臣,楚国不应该被灭掉!’于是,秦国派出500辆战车,与申包胥一起去救楚国。这年六月,秦军在稷地打败吴军……”

江老大听到这里,感叹一声,“大逆不道,伍子胥掘墓鞭尸体,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

茶坊里频频响起茶碗重重触在茶桌上的声音,不少人大骂不孝之徒伍子胥。

此时,汪子辄有些坐不住了,才回到小镇不久,哪想到今天在白二娘的茶坊里听到的评书咋这么巧合,均与坟与墓有关呢!

“睁大眼”说完评书,走下台,拱手来到了李四的茶桌前。

李四忙起身,拖出一把竹椅,让座,再行上两片褐色的烟叶,正声说道:“不瞒曾师说,我就爱听你说书,比看戏轻松,还可闭上眼睛听,不累,你上场说的《鸿门宴》那真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了,《乌江自刎》里项羽悲壮啊,气荡山河!”

“睁大眼”品上一口茶,说:“人世苍桑,悲欢离合,人有人道,蛇有蛇路,清浊之江河,良苦之言谈,活人之道之艰险,人心之莫测。我每年行走大半个云贵川,心潮澎湃,这些年,连年干旱,不少人苦于生计,偷盗成风,偷老人偷寡人的有,偷活人偷死人的也有,真是造孽……”

评书说完,“睁大眼”刚走出白二娘的茶坊,茶客中有人吼一声:“没书听了,我们还可听啥么子?”

有人附和:“白二娘给我们来一段《青蛇传》行不?”

白二娘一眼扫过去:“谁的屁眼在冒杂音?老娘从来只卖茶不卖唱。”白二娘说着话,提着壶,来到那人跟前,那人的头一下勾向裤裆“哈哈哈……”瞬时,茶坊爆发出一片大笑。白二娘见众人开心,眼角随之一弯,打了一个抿笑,算是回应。

有人发现汪子辄坐在茶坊角落,闭上眼睛睡回笼觉做白日梦,那人就站起来,说:“我们还是请汪笛子来两曲,汪笛子的茶钱我来开,好不?”

这一提议,引出一片巴掌声。

汪子辄眼一睁与白二娘的目光碰上,最后一滑而过。

汪子辄听到掌声还真是那么热烈,乡里乡亲的,也就不好推辞,于是他从一个布袋子里抽出他的竖笛,嘴唇用力合在一起拌一拌,嘴巴往笛嘴上一搁就开吹。

《鹧鸪飞》是一首湖南民间小调,曲子悠扬,清丽。恰如二娘楼中吹玉笛,郪江五月落梅花,鹧鸪在无限清幽的深谷里啼啭,在林木深处戏喧,群鸟啁啾。

曲声落脚,掌声如潮。

汪子辄在掌声中丢下笛子上茅房去了,这时,有一个人主动上前为汪子辄的茶碗斟了茶,白二娘眼睛的余光瞄到那人的手在茶壶下做过一个动作……

汪子辄回到坐位上,向大家拱拱手。刚才斟茶的茶客站又起来,说:“真好听呀真好听,汪笛子晌午饭钱我来开,还想请汪笛子为我们吹一曲《五更调》,听了五更调,没有不想女人的男人,不信你们试一试。”这人操的是外乡口音。

白二娘望向汪子辄。

外乡口音又说:“我管晌午,再加五两银子。”

汪子辄盯住笛子。

白二娘响亮地说:“五两太了少吧!”

外乡口音回应:“再加十五两。”

汪子辄伸手去拿笛子。

白二娘:“慢——我的抽水钱没谈好——不能吹!”

外乡口音人转过头:“失礼了,白掌柜的,抽水钱?你要提多少开个价吧!只要不过百两!”

白二娘:“一百零一两,少一文,汪笛子也不会吹的。”语气不容置疑。

茶坊里一片惊呼。

汪子辄呆了,他认为二十两完全可以接受,到手后他会全部送给白二娘的。白二娘在他心中位置最高。冤家宜解不宜结,少一个冤家多一条路,我还是吹吧,也算给那个外乡人一个台阶下……这时只听茶碗重击茶桌的声响,那人开口:“好——给白掌柜一个天大的面子,一百零一两。”

汪子辄没敢抬头再看白二娘,他伸手去拾笛的一瞬间,头顶有旋风袭来。白二娘丢下茶壶大声喊叫:“快——各位茶客,撤!暴雨要冲毁茶坊了,逃命吧!”乌云压顶,雷声震天响。

人们一窝蜂地冲出去,跌跌撞撞挤上拱桥,汪子辄被撞了一下,觉得腰间的笛子被撞入河流中。

雨后,天边出现彩虹,河面上漂浮死鱼。白二娘心中暗喜。一场暴雨来得何等及时,看来自己没白修炼,与神通灵,能呼风唤雨,不让汪子辄吹下去。白二娘听汪子辄讲过他近二十年的流浪故事,觉得这两年郪江镇的外地生意人多起来了,预感吃不饱但还算太平的小镇不再太平了,他们是奔着郪江的死人而来。

汪子辄的神笛没丢,早上出门时,神思恍惚,带上的是备用笛。白二娘掐算到那外乡人将肉柜蛇的毒液抹在笛子的嘴儿上,要是汪子辄的嘴唇沾一下,汪子辄在一个时辰内必死无疑,且无任何解药。过后白二娘向汪子辄提醒过,要他后继有人,万万不能让吹笛人断代。汪子辄倾听了建议,开始造笛,训导吹笛人……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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