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建波║家乡·景色（组诗）
眺望
夕阳微醉，南山静默如初生
不在自己心上种植罂粟
不种植三月的桃花和十二月的风雪
只在这个黄昏，剪碎诗稿
剪碎黄昏的秩序。把酒临风
山林不曾呼啸，松涛谙哑
十一月，诗人多么无助
把酒临风，荞麦蒙尘
玉米金黄如梦境，剪碎诗稿
诗人，今夜群山会以无边落木轻轻抱你
在季节颤抖尾音里眺望
银杏树叶暖如手，一遍遍
擦去我仓皇的泪滴
溪流
梦的翅膀受了伤，溪流
成为心上浅色的黄昏
输血，玫瑰的盛开
是时间的刻度，在黄昏淡去
溪流如练，收割清晨
也收割受伤的翅膀。或名为梦。
夜色
走失在河流遗址之上
走失在还没有出发的向往里
春天，野花烧破的天空
一排排绿柳无处说忧愁
躲藏在自己的影子里
啊，夜色多深啊！深过一口井
深过一口映出的皎洁月光
其实就是一把匕首
割在怀乡病满覆的灵魂上
何以解忧，何以怀念
何以站在沉默苍穹之下
安静如村口百年神树
墓碑
向着北方，向着遥远的春天
向着阵阵松涛和遍地落花
渴望低一次头，深深鞠躬
低于尘埃和人世，回望
一块块墓碑就是一道道伤疤
坚挺，在时光缓慢的淹没里
指向北方之北，成为航向
回不去，南山之上
一块块墓碑就是一艘艘搁浅的船只
石子
向上或者向下的石子
凌厉或者柔和的抒情
一个诗人败给了浅色的仰望
石子，躲在花朵妖冶影子里
隐居十一月泪水里，晶莹
是梦境深处的雨。零落满地
或者算作是迷失吧！地表之上
青苔盖住的十一月的阳光
石子如梦呓，滚落南山
梅花开遍，不是十一月
不说再见。不是十一月
一个诗人败给了千朵玫瑰
南山
种植彩霞，种植希望
种植流水的影子和谙哑的呼唤
种植云朵，种植云朵的梦境
种植锋利石子擦亮的黎明和黄昏
南山之上，松涛粉饰了今夜的星光
啊！抒情注定失败，矫情注定褪色
南山之上，病树前头不见春色
啊！万木春，多美的春天
只在上个季节蜜甜的思念里
村庄
雨后的村庄是一个娇羞的新娘
雨后的十一月润透了，心在滴泉
每一分秒都积蓄着背叛的力量
雨后，诗人被自己的影子收藏
镜子中，秋天也变得异常残破
所以十一月不要远望群山
如黛，如纱，如帘幕，梦沉醉
足矣。十一月了，你要学会遗忘
入夜的村庄是一个端庄的新娘
农事已歇，原上草离离，十一月
年关炊烟如薄雾，新娘就要起身
新娘就要成为母亲，就要扶框眺望
年关
向着岁月打井，沉默
是今夜的水影。“人生如寄
心莫染尘”，年关锁住袅袅炊烟
新嫁娘哀伤的泪水，向着年关
锁住余生甜蜜的憧憬
在十二月隆冬睡去，管它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未晞夜漫长
露从今夜白，是啊
月是今夜明，远嫁异乡
圆满也变得很远很远
向着年关，井水藏住了月华
多年以后，必将映出满头华发
欺骗着远望的视线，欺骗着
年关的井。啊，那是岁月深处
最后一抹夕阳了，沉默
沉默在如画的剪影里。“蜉蝣
寄沧海，人世一瞬影张皇”
啊，尘满面，鬓如霜
山坡
晾晒阳光和梦想，晾晒群山之下
今夜荒凉的月光。不说再见。
十一月阳光倾斜如刀刃
雕刻我嶙峋眼神之中那一抹亮丽的深情
所以请山林呼啸吧！岁月不锈
十一月阳光擦亮山林如水镜面
在山坡上。梦无边，水郭山村
故乡紧抱凄凉之我。抱我如经霜松柏
桑榆
如何虚构雷霆和阵雨
让花朵爆炸在枝头和叶脉之上
春天存活于一场大火
非晚。霞光万道如剑戟
大地之上千条流水汇聚如网
井如眼，款款深情。非晚
空出来的那一隅，名为童年
和故乡。桑榆暮景，春去也
流水落花，虚构春事如泉
喧腾在卷曲炊烟里
深情存活于一次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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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琚建波，云南安宁人，现为安宁实验学校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协会员、云南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至今已在《光明日报》《诗歌月刊》《散文诗》《雨花》等报刊发表各类作品千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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