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懂得越多,曾经崇拜的“文明古国”就越稀薄么? | 扯闲篇
(看我放弃排版的样子,就知道是来纯粹扯闲篇的。)
最近“地动仪”从教科书删去的事儿闹了个不大不小的动静,有人纷纷叫好,有人痛心疾首。《人民日报》的公众号还出来辟了个谣,还有些文章因为上升了高度似乎被删了。
要知道网络上的纷争有一大半来自于彼此争论的就不是一个概念。
叫好派里有两种。“温和”一些的认为,删去王振铎在50年代的错误“复原”是早该做了的事,由此耽误了几代人的科学教育反而是不该的。“激进”一些的认为,张衡的发明只有零星文字,是否足以证明当时中国已有这样的科技应该严谨,不应被民族情绪冲昏头脑。
痛心派里也有两种。“温和”一些的认为,有文字记载和其他佐证证明了张衡的伟大,加入教材增加民族骄傲感并无不妥。“激进”一些的认为,古人的科技是现代人不能妄测的,否则这些是历史虚无主义。
发现么?这里有一个共识地带,那就是王振铎的“复原”如果错了就该删了!其他都是相对意识形态的争论,是无论多少次争论里都会夹带的东西。
但是王振铎的“复原”,仅凭着区区几行字,最后的结果也无法达到记载中张衡发明的功效,在当年就产生过争议了。它是如何进入教材,直到半个多世纪以后我们才又开始争论,这或许才是值得思考的?
而且,他的另外一个“复原”,大名鼎鼎的“司南”,还是《探索·发现》栏目的logo,孙机先生就写过《简论“司南”兼及“司南佩”》讨论质疑过这件事,大家有兴趣可以找出来一读。
错误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错误一直没人去改。
这次的事件还让很多人重新审视了“四大发明”究竟是不是足够伟大?
之前因为韩国金属活字文物的事情,也是小范围地闹了点动静,因为对象是韩国,所以路人们的呼声还算是一边倒。其实这里面的共识是什么呢?毕昇发明的是“泥活字”(国内部分申遗活字是“木活字”),韩国文物是“金属活字”,这些都是不能动摇的事实根基。而让活字印刷术如此炙手可热,许多人去争这个先的是古腾堡改进了印刷术,促进了社会的发展。
古腾堡是不是独立发明了这个,其实都无损于他的伟大。就像我们说,现在留下来的长城根本就跟秦始皇没啥关系了,秦始皇一定会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爷还是爷本尊!
历史文明里能留下笔墨的,我觉得有这么几个坐标。其一,最早,开天辟地;其二,最牛,俯视众生;其三,最深远,扭转乾坤。
这三个坐标往往并不统一集中在一个事物或一个国度里,然后大家就开撕了,撕的重点是这三个坐标哪个最重要。“最牛”的输给现代科技,“最深远”的占据话语权,你就会发现我们争来的都是“最早”。把“最早”的争来有没有意义呢?就又回到了开头的那两派。
一派觉得,俱往矣,昙花一现或者后劲不足的东西,没有必要拿出来得瑟,反而显得我们如今这么寒酸。另一派觉得,与有荣焉,放眼过去这个那个当年可都是借了我们的光。就像“文明古国”这个头衔,有人觉得我们好厉害,有人觉得这不是寒碜我们现在不行了么!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四大发明被过度强调的弊端,在我看来是限制了普通人对于中国古代文明的探索欲。
X大发明其实是西方人制定的,我很少对立东西方,也不觉得由西方制定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们彼此有各自的角度。除了最后被加入的造纸术,其余三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剧烈地变革了世界,马克思甚至说它们预告了资产阶级社会的到来。
但是我们的古代文明里更不缺的是什么?是浪漫的发明啊!浪漫不会带给世界变革,但是不等于它不迷人,不值得我们去追索。躺在地上耍赖地表示:历史的成败反正都已经写好了,我还不能追求一些让我感到向往和愉悦的东西了么?
比如本号关心的所有领域,基本无法改变世界格局。你以为丝绸可以,但是你不知道中国的丝绸根本就卖不到那么远的地方,粟特人在中间当了二传手,他们进行仿制和售卖。
我们长大了,终要学着自己去判断那个50年代的地动仪是不是合理。很多人吃惊,表示现在才知道那玩样是现代人做的,那么值得你吃惊的东西还在后面呢,因为你还没学会自己独立学习。也就是说,你的人虽然从学校毕业了,但是你还依赖老师的填鸭,他不填你就没了进账。
我们长大了,也要学着自己去找关于“文明古国”的注脚。如果永远只有这一亩三分地,越耕越贫瘠。除非你不感兴趣,否则人都要是要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努力一下的,否则打脸了就别叫疼,也别哭着找妈妈。追星你还自己产粮呢,爱国你就只打算坐享其成?
如果你发现,你坚信的那些曾经让你自豪的东西崩塌了、稀薄了,应该怀疑一下自己的“坚信”。因为历史一直在那儿,保持微笑,并且不曾动摇,剥掉浮华和虚假,才能让人看到真正的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