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务探讨 | 存在多个被执行人或多项可供执行财产时，执行顺序如何确定？

执行案件中，经常存在有多个被执行人，而且多个被执行人均有财产可供执行的情形，此时，便会产生先执行谁，后执行谁，先执行哪项财产，后执行哪项财产的问题。《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办理执行异议和复议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2020修正）第七条第1款中明确规定：“当事人、利害关系人认为执行过程中或者执行保全、先予执行裁定过程中的下列行为违法提出异议的，人民法院应当依照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五条规定进行审查：……（二）执行的期间、顺序等应当遵守的法定程序；……”，那么执行顺序的法定程序有哪些呢？厘清这一问题，有助于此类案件中的当事人和利害关系人正确的提出执行异议。本文将从现有法律规定及案例出发，对这一问题进行梳理。

一、执行顺序首先按照被执行人承担的责任类型确定

以责任承担有无先后顺序为标准对民事责任的类型进行划分，民事责任可分为按份责任、连带责任、补充责任三种。其中，按份责任和连带责任不区分责任承担的先后顺序，而补充责任则是第二顺序的责任。典型的补充责任如未实缴出资、抽逃出资的股东对公司债务承担的责任，第三人侵权中，未尽到安全保障义务的经营场所、公共场所的经营者、管理者的责任，一般担保人或一般保证人承担的责任等。民事纠纷中的当事人如果承担的是补充责任，法院一般会在生效裁判文书中直接写明，承担补充责任的当事人在执行程序中，自然也就成为第二顺序的被执行人。

作为第二顺序的被执行人，承担补充责任的被执行人享有顺位利益，一般情况下法院在执行第一顺序的被执行人后仍不能清偿债务时才能执行承担补充责任的被执行人，如果出现法院越过第一顺序的被执行人直接执行承担补充责任的被执行人时，承担补充责任的被执行人可以提出执行异议。

二、执行顺序也要考虑执行的经济性和便利程度

但是也并非只要第一顺序的被执行人有可供执行的财产，法院就绝对不可以执行第二顺序的被执行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第120号指导案例——青海金泰融资担保有限公司与上海金桥工程建设发展有限公司、青海三工置业有限公司执行复议案（案号：（2017）最高法执复38号）确认的裁判观点，即使主债务人有财产，但只要其财产严重不方便执行，即可执行一般保证人保证责任范围内的财产。

在该案中，主债务人为青海三工置业有限公司，金泰公司为一般保证人。在执行过程中，主债务人青海三工置业有限公司除已经被抵押的土地使用权及地上的在建“三工城市广场”工程外，无其他可供执行财产，执行法院青海高院便扣划了金泰公司银行账户存款820万元。金泰公司就此提出执行异议，认为自己承担的是一般保证责任，在主债务人青海三工置业有限公司有财产可供执行的情况下，青海高院不得扣划其银行存款。青海高院以“该工程初步评估价格为4.83亿元，本案执行标的约为2000万元，若拍卖该在建工程项目，不经济且可能对被执行人生产经营产生巨大不利影响。鉴于本案实际，可视为被执行人目前尚无财产可供执行”为由，驳回了金泰公司的执行异议。

金泰公司不服青海高院的驳回裁定，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请复议，最高人民法院认为：“在一般保证情形，并非只有在债务人没有任何财产可供执行的情形下，才可以要求一般保证人承担责任，即使债务人有财产，但只要其财产不方便执行，即可执行一般保证人的财产。参照上述规定精神，金泰公司尽管承诺的是在青海三工置业有限公司无力承担本案责任时承担青海三工置业有限公司所应承担的责任，但由于青海三工置业有限公司仅有在建工程及相应的土地使用权可供执行，既不经济也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人民法院可以直接执行金泰公司的财产。”因此，驳回了金泰公司的复议申请。

从这个指导案例可以看出，承担补充责任的被执行人的顺位利益也并非绝对，在第一顺序的被执行人虽然有财产可供执行，但严重不便执行的情况下，法院可以从执行经济性和便利性的角度出发，执行承担补充责任的被执行人的财产。

三、执行顺序还要考虑对被执行人生产生活的影响程度

如果被执行人承担的民事责任不存在先后顺序，是否就意味着执行顺序这一问题便不复存在，执行法院可以任意选择被执行人的财产进行执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2020年1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关于在执行工作中进一步强化善意文明执行理念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中有规定：“合理选择执行财产。被执行人有多项财产可供执行的，人民法院应选择对被执行人生产生活影响较小且方便执行的财产执行。在不影响执行效率和效果的前提下，被执行人请求人民法院先执行某项财产的，应当准许；未准许的，应当有合理正当理由。”笔者认为该规定不仅包括同一个被执行人名下有多项财产可供执行的情况，也包括多个被执行人均有财产可供执行的情况。根据上述规定，在被执行人承担的民事责任不存在先后顺序的情况下，执行顺序便需要以执行财产对被执行人生产生活影响较小且方便执行为原则来确定，如果人民法院的执行行为严重背离了这一原则，被执行人也可以提出执行异议。

执行是公平正义最后一道防线的最后一个环节，理顺执行顺序不仅可以保障胜诉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对被执行人权益影响，实现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有机统一，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促进社会和谐稳定的必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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