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都是无情物,只有秋声最好听--金农
雨后修篁分外青
萧萧如在过溪亭
世间都是无情物
只有秋声最好听
一一金农诗
罗聘 《金农像》
提起“扬州八怪”,
很多书画爱好者都不会陌生。
一副“难得糊涂”,
更是使其中的郑板桥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在这“八怪”之中,最有才情的当属八怪之首,
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
自封“三朝老民”的大师金农。
《金农自画像》
金农活了77岁,
为了养家糊口,
在55岁知天命之年时,
他才拿起毛笔,
靠着写字卖画为生。
谁也没有想到,
他这一画却成为了名载艺术史的书画大师,
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
金农出生在风景秀丽的浙江。
因排行廿六,自称“二十六郎”。
起初,金家还挺富裕,
金农从小便有机会读书求学。
家乡淳朴的民风与浓厚的文化气息,
赋予了这个农家少年过人的天赋和才情。
金农喜欢读书,更喜欢游历。
青年起便携友漫游苏浙。
37岁起开始远游,这一玩便是十五年。
这段时间,他走遍了齐、鲁、
燕、赵、秦、晋、楚、粤之邦,
饱览了名岳大河,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
如此长时间的旅游,自然需要大把的银子。
除了去僧院化缘、找朋友借钱以外,
金农还创造性的组织了一个“流动地摊”。
有负责雕凿纹刻砚石的,
有负责接抄撰写的,
有负责弹奏乐器的,
还有专门给别人画墨竹的……
每到一个新地方,
他们便各司所长,以此筹措旅资。
金农自在的做起了小老板,
相当于现在的包工头。
这段游历使得金农可以遍访名流,
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良友。
他的朋友上至名门公卿、富豪巨贾,
下至卖浆引车的贫民百姓,
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这样一看,
金农似乎是个很容易接近的人。
其实,金农的脾气可是怪的很,
否则怎能位列八怪之列,
而且还做了老大。
他在扬州是出了名的怪,
养鸡、 养鹤、 养蟋蟀、 养乌龟,
养了一条洋狗,起了名叫阿鹊,
高兴起来对着鸡聊天,
拉着狗一起唱歌。
只要是他瞧不起的人,
不但话不投机,
而且还报之以白眼。
而对情投意合的好友,
则从不以穷富贵贱取人。
金农有一个知己,便是大名鼎鼎的郑板桥。
两人初次见面,就心心相惜。
除了有共同的人生观、艺术观外,
他们的个性脾气都特别相投,
二人终日一起下酒馆,
一起吃花酒,形影不离。
弄得郑板桥直说:
“杭州只有金农好”,
“相亲相洽若鸥鹭之在汀渚”这类肉麻的话
个性归个性,但论起江湖经验,
金农比郑板桥要圆滑老到得多。
比如对于别人送的礼物,金农都会照单全收,
而喜欢互不相欠的郑板桥可做不到这一点。
金农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
虽然不拘小节,任性得很。
但不得不说是个人精儿。
和传统文人一样,
金农也受到入仕光宗耀祖观念影响,
生性洒脱的他,内心深处,
还是有那么点期遇明君,
报效国家的小期待。
金农50岁时,有人推荐他应试博学鸿词科
就是可以不通过科举,
直接进京应试的特殊通道。
这对于金农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金农满怀期待,千里迢迢赶赴京师。
但天意弄人,
这场荐举应试因雍正帝的去世而终止,
在一视同仁的新皇帝乾隆眼中,
科举出身的科班文人才是正统的。
一场空欢喜后的金农,
只得郁郁南归。
恰逢为人正直的好友郑板桥在官场上失意连连,
让知命之年的金农看清了官场险恶,
自此绝了仕意。
可以说,50岁是金农一生的分水岭
50岁之前,这位向来无拘无束,
极富野逸文人气质的男人,
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出卖自己的才华来谋生
而此时现实的穷愁困顿,
使得没有正当职业的金农开始为生计苦恼。
于是他拿起了毛笔,
开启了他人生后半程的卖画生涯。
60岁后,金农再没有回过家乡,
而是选择了长居扬州。
商业发达、五方杂处的大都市,
有才、画工好的才子有很多,
为了在残酷的竞争中赢得生存下去的机会,
金农不得不在创新中找寻自己存在的价值。
就在这种生计所迫的环境中,
金农创造出了一种醇厚雅逸、
独属于他自己的书画风格,
从而开拓了传统书画的新境界。
虽然,金农才气凌云,
名列扬州八怪之首,却不善经营,
家道因此衰落。
他平时不修边幅,花费无方,
字画卖了得来的钱,随手就散去,
故时常陷入乞食僧舍,或闭门自饥的窘境,
在食不果腹的时候也不得不依赖贩古董、抄佛经,
甚至刻砚来增加收入。
金农中年丧妻,无子,惟有一女,
晚年的他生活颇为凄凉。
乾隆二十八年(1763)秋九月,
一代才子殁于扬州三生庵僧舍,时年77岁。
于金农来说,画画不仅是一种喜欢,
也成了“乞米”的手段,
而就是这种“和葱和蒜卖街头”的书画生涯,
也使他成为“扬州八怪”中的主将,
为书画史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或许很多朋友会问,
金农凭什么能做“扬州八怪”之首呢?
简单来说,金农的诗书画样样都奇,笔笔皆怪。
具有着极为强烈的个人风格。
金农的诗,格调高雅简洁,
深显古文功底而又极具灵性,
读来似歌似谣,朗朗上口,
明白易懂,犹如清月九霄,古寺钟鸣,
清新而意远。
金农的字,将楷书的笔法、隶书的笔势、
篆书的笔意融进行草,
自成一体,别具一格。
其点画似隶似楷,亦行亦草,
长横和竖钩都呈隶书笔形,
而撇捺的笔姿又常常近于魏碑,
分外苍劲、灵秀。
金农所创的漆书更是犹如惊天霹雳,惊世骇俗,
彻底突破了中国书法的传统法度,
在用笔用墨技法上达到了一种大自在、
随心所欲的创作境地,
表现出对'柔靡之风’的强大冲击,
在当时书坛上产生了很大的震动和影响。
作为半路出家的旷代逸才,
金农的画有一种醇厚稚拙、格调高逸的画风。
所画人物造型奇古夸张,笔法古拙简练,
形象鲜明突出;山水构图别致,
随意挥写点染,简朴疏秀;
其梅、竹用笔奇拙,凝练厚重。
一种超逸之气,跃然纸上。
诗怪字怪画怪,再加之为人够怪,
真真是怪出了一个新高度
怪出了一个新境界,
做为八怪之首,名副其实!
金农一生走遍大好河山
看惯了秋月春风,人情世故,
但令人惊讶的是
我们从他的作品中,
看不出丝毫的世俗之气
特别是在他晚年潦倒的生活笼罩下,
作品却能散发出阳光般的朝气与活力。
这应该得益于金农独有的气质。
在他的气质里,
永远有一股浪漫诗人的情怀、
不修边幅的风度。
这也使他开辟出了一块
超越人生的艺术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