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规》:​“非圣书,屏勿视”,今日可行么?

育  智 摄
前几年《弟子规》大热时,我并没有太在意。没想到昨日收拾房间时,在角落中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2015年8月7日的《某某青年报》来,其中第23版为《弟子规》专版。版面上方赫然印着一行黑字:
    “学用《弟子规》不是修理别人的,而是用来修理我们自己的。”
整个版面共分四部分,分别是:
“《弟子规》五十读”《余力学文》(可见此前已经进行了四十九讲);
“书法篇”,刊登一书家所写《弟子规》片段;
“修身篇”,介绍晚清大商人胡雪岩《为别人撑伞》的故事;
最后是“跟读篇”,为该报记者写文章。
而在介绍胡雪岩事迹的文章上方,印着一行小字——
“三天不学《弟子规》,毛病习气就现前。”
我从未认真学习过《弟子规》,看来身上的臭毛病一定大得不得了啦!
赶紧来学。
《弟子规》为清代康熙年间的秀才李毓秀所著。全书以《论语·学而》中的“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开篇,以三字韵语形式,紧紧围绕上述内容,对儿童言语行动提出要求,其核心思想是孝弟仁爱。全书共分“入则孝”“出则悌”“谨”“信”“泛爱众”“亲仁”“余力学文”七部分。
报纸所选为第七部分之最后两句,也就是《弟子规》的结尾:
非圣书,屏勿视,蔽聪明,坏心志。
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致。
卒章显志,整个《弟子规》,一言以蔽之,曰读圣书,作圣贤。
那么,什么是“圣书”呢?报纸上对“非圣书”的解释是“不是传述圣贤言行的著作,以及有害身心健康的不良书刊”,如此,则“圣书”也就是传述圣贤言行的著作,及有益身心健康的报刊。
我觉得这个解释不够确切。询之一位老同学,答“‘圣书’不确指,而是根据‘圣’解读为人们喜闻、乐传的‘名家经典’”。
我认为,要确切解读“圣书”,一要根据《弟子规》原文,二要根据作者所处之时代背景。
《弟子规》开头:“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此处之“圣人”,指的是孔子。如此以来,“圣书”,当然应该指孔子的书了,广义而言,便是儒家的经典著作,如四书五经,或儒家十三经等。
而作者生活在康熙年间。当此之时,官方正在崇文尊孔,提倡修读四书五经,尊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大修孔庙,春秋祭孔,宣谕以孔子儒教为立国之本。1670年,根据儒学核心制定和颁发“圣谕”十六条,作为人们的思想准则和行为规范。那么,作者在此大背景下所创作的《弟子规》,其中的“圣书”,毫无疑问,指的就是孔子的著述与儒家经典,也就是四书五经了,而不可能是其他的了。
当然,与此提倡相对应者,便是清代所兴之130余起文 字 狱了。
那么,问题来了,近三百年前的《弟子规》,还适合二十一世纪的青少年么?从此报纸所设专版来看,其编者对此是持肯定态度的。
然而我却不能无疑。
即以“非圣书,屏勿视”为例。凡不是儒家经典如四书五经者,一概摒弃勿读!那么,儒家以外的经典著作如《老子》《庄子》《墨子》《韩非子》《孙子兵法》等,也统统在摒弃之行例!
非但此也,其后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等,也不能读的。
像杜甫的《三吏》《三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李白的《梦游天姥咏留别》,白居易的《长恨歌》《卖炭翁》《琵琶行》;
宋代柳永、苏轼、李清照、辛弃疾、陆游等的词;
元代的戏曲如关汉卿的《窦娥冤》,马致远的《汉宫秋》,白朴的《梧桐雨》,纪君祥的《赵氏孤儿》,王实甫《西厢记》等;
明清的小说如袁枚的《子不语》,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及《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等,也统统应予摒弃!
至于莎翁之戏剧、托翁之小说,大小仲马的小说等,英美的散文,及自古希腊、罗马以至现当代的西方哲学著作,当然更与“圣书”不搭界了,应予以完全摒弃之!
此外,最新统编中小学教材中的自然、社会、英语、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心理等课程,更是与四书五经无关了,毫无疑问也应予以摒弃了。
假如我们真要照“非圣书,屏勿视”之标准来严格操作执行之,则当今之大中小学教材中,十之八九内容,要完全地予以删除之,而代之以《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并《诗》《书》《礼》《易》《春秋》了。
既然学习内容大幅更换,则考试的内容当然也应随之而改变,重新回到1905年前科举时代的八股文考试上去。
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二零二零年五月廿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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