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对遥远的地方感到神秘

我们总是对遥远的地方感到神秘。那未曾涉足的土地,会有怎样的阳光和风雨?它的水土,以怎样的姿态滋养了它的子民?那美好的花朵和食物,是不是神特别的恩赐?那繁花竞放的春天,是不是可以提供更多美好的相逢与机遇?那沉浸于史料和传说中的永不枯竭的故事,是不是让一代又一代人流下感动的泪水?

有关云南的想象,最初是由地理课本上地形图里那片褐色的高原开始的。云贵高原,因着海拔而四季如春的昆明,如雷贯耳的沧山洱海,安静和顺,古朴石林,秀美瑞丽.....

第一次知道瑞丽,是英国外教露丝和盖从云南回来后。他们夫妇一遍又一遍以不甚流利的中文描述它而不是丽江。

第二年假期他们又去了瑞丽,说是第一年根本没呆够。两次从云南回来,他们带给我真丝围巾和蓝色蜡染包扣短上衣。那件蓝底白花上衣,如今还静静挂在我的衣柜里,二十八年过去,它竟然沉静美好如初,带给我岁月不曾流走的恍然。

然后,在悠扬的乐声里,杨丽萍的孔雀舞把清亮的阳光、净洁的溪水和茂密的修竹一一铺陈至目前。对,还有忠贞不渝的孔雀的爱情。我疑心她的指尖上,都是细密魅人的花粉。她的纤腰上,是定格的人生之春,让人永不老去。在其它场合的影像中,我们又看到杨丽萍干脆把云南直接穿在身上。各种有繁复绣花耀目色彩的衣裙鞋帽,甚至一只藤篮,都能成为她对云南和对个人风格的另类诠释。

接着,亲人友人,把一样又一样美好的手信带回。芒果、披肩、手串、糕饼......它的气息,如此贴近,可触可摸,可亲可品。

我的右手腕上,戴着一枚没有任何花纹的老式银镯。纯银的雪亮,宛如仲夏夜天心的月光,有仿佛不杂纤尘之纯净。它如此朴素,却经常有人赞它美。

巫森在云南亲眼看着它被打造出来,又带回来送给母亲。他向我描述银饰出炉的过程。从火中被钳出,它发出初生的粉色光芒,那光芒简直不属于人间。然后从光芒里,它慢慢暗下来,呈现出一枚镯子的人间样貌。

母亲戴过几日,就把它细心收了起来。母亲去世后,这只银镯就没有离开过我的右腕。现在,它光洁的表面布满了因为劳作而出现的各种小划痕,那其实是岁月的花纹。我在键盘上飞奔之时,它在桌边被打磨,越来越亮。我也有其它的银饰,可是都不及云南的银亮。

彩云之南,兹兹神往的土地,于梦的丝丝缕缕中隐现。我甚至和博友澧水笑约老了去云南摆摊儿。至于卖什么,一时没想好。相对那样富饶之地,实在也想不出自己的花样。

要是你以为随便在一个城市的咖啡厅里就能喝到世所稀有的蓝山咖啡,那实在是自欺欺人。冠以一个高贵的名字,无非让你心甘情愿掏掏腰包而已。而我,迷醉在云南咖啡里倒是真的。它有一个素朴的名字,却也有名副其实的真醇香浓。

从云南大学飞回的小璇,何以知晓我的心事?远道无轻载,我深知那提着拎着的沉重。于是,在早晨手捧一杯香醇并笑意荡漾之时,不禁想起她穿山渡水的漫长旅程,感恩于那一路芬芳的心意。

那里不仅有绝美的风光,更有奇妙的食物。我是在汪曾祺有关云南的吃食记述中爱上云南的。汽锅鸡、 米线、松茸......最妙是云南的菌类: “雨季一到,诸菌皆出,空气里一片菌子气味。无论贫富,都能吃到菌子。”

汪老印象最深的菌子是牛肝菌、青头菌、鸡枞。一方水土有一方吃食,也许云南因为距上天的神太近而更得天独厚。 我们这里有一家云南菌店,价格昂贵,但味道真是鲜美独特。

只有云南会把鲜花做成这样清新馥郁的美食,让你把春天都一并咀嚼咽下。我听说过云南的鲜花宴,却不知道,还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把那秀美之地的鲜花运到的我贪婪的舌尖之上。

还有一顶来自云南的绣花布帽。响晴响晴的蓝天,四季如春之地的天空,阳光的金沙被仔仔细细撒下,花朵全开得恰到好处。是最绚烂最青春的时刻。粉与红的朵瓣,鹅黄淡绿的蕊,碧绿的叶子,以及,拂过叶子和花的那一丝微风,全都恰到好处。

将云南的浩荡天空顶在头上,遂有清亮的鸟语穿花而来。那密林深处的歌唱,有如琼浆甘霖,最是润人心脾。这样一顶奢华至极又素朴至极的帽子,只有云南才会出产。它果真与我对云南的全部想象相吻合。

后来我去鼓浪屿途中,因乘快艇,迅疾的海风把这顶帽子一下就掀翻进了海里。小璇在我的微博上知道了这件事,竟然又买了一顶一模一样帽子的送给我。

于是,我们才能于此刻遇见。一切的美,都来自自然,同时也来自人心。从内心深处生成的美,既观照外在世界,又引领精神家园。虽然还未曾涉足这片神奇的土地,但被情谊宠爱,被想象愉悦,云南和你,就在我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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