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小说连载·夏春晓】刀下留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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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五拾了个媳妇

文/夏春晓

刘喜录因图财害命，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这天，三河县公安局在县城北大操场召开万人公审大会，公审刘喜录。随着大会总指挥、三河县公安局副局长田文鹏一声威严的命令：“将罪犯刘喜录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顿时，十几辆公安摩托警笛齐鸣，分成两行头前开道，押解刘喜录的死刑车亦缓缓启动，紧随其后，那气势委实令人惊心动魄。路两旁的群众更是你挤我拥，争相观看罪犯的丑恶嘴脸。就在死刑车即将驶离会场之际，只见一中年警察飞奔入场，边奔跑边高扬双手，连声大喊：“停车！停车！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众摩托手和死刑车司机一时怔住，不由踩下刹车，但却都没有熄火。中年警察名叫王子剑，系三河县公安局刑侦股长，刘喜录一案，就是他负责侦破的。这时，只见他奔至主席台，一跃而上，对田文鹏气喘吁吁道：“田局，刘喜录一案有疑，请暂缓执行！”

一言既出，众皆震惊！

田文鹏更是向王子剑投去一双严厉的目光，大声喝道：“王子剑，你开什么玩笑！”

王子剑急急辩道：“田局，我没开玩笑，更没那么大的胆子。刘喜录一案的确有可疑处，人命关天，务请暂缓执行，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田文鹏道：“后果，你还知道后果？王子剑，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将会造成什么样的社会影响？这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王子剑口气坚定地答道：“承担不起我也要承担，不放过一个坏人，更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更是一个人做人的良知！还请田局立下决断！”

“你！”田文鹏略一沉吟，即果断命令将刘喜录押回看守所，听候发落。

会场上立时一片议论纷纷。

回到县公安局，田文鹏即带王子剑直奔局长刘志厚办公室。刘局长听了田文鹏的汇报，亦是吃惊不小，目光直盯向王子剑道：“王子剑，你真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现场阻刑！你知不知道，这要冒多大的风险？倘若万一有差，会毁了你的！”

王子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身为一名警察，特别又是该案的办案人，必须实事求是，对案件负责，对当事人负责！要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头顶的国徽！”

刘志厚：“说的好！谈谈你阻刑的理由！”

王子剑努力平静了心情，道：“刘局，是这么回事——”于是，他向二位领导讲述了自己的一段亲身经历——

王子剑家在外县，因妻子病重，老母幼子无人照料。三月前，组织上批了他长假，让他把家里安排好再回局上班。就在这期间，他们村出了件怪事：村西头的老光棍马老五拾了个媳妇。据马老五讲，一天，他去镇上赶集，回来时路过邻村打麦场，见一个年轻女人靠着麦秸垛泪流不止，他上前询问，得知那女人是个离家出走的外乡人，现已走投无路，故在此伤心。那女人乍一看虽然蓬头垢面，但若仔细观瞧，亦有模有样。当下，马老王便把那女人领回了家，也没去政府登记，二人即做了夫妻。村里人体谅他 的苦处，亦没人去管。那女人比马老五小有十好几岁，经过梳洗打扮，竟然还是个挺秀气的俊媳妇，就是不爱说话。不管谁问她姓啥叫啥，家住哪里，她都一声不吭。就连马老五也不知道她的姓名籍贯。有人说那女人来路不明，劝马老五尽早撒手，免得日后给自己惹下麻烦。可王老五却全然不管这些，用他的话说，黑白是个馍馍，瞎好是个婆娘，管她来路明不明，有女人总比没女人强。更何况自己是老牛吃嫩草，而且那草嫩得让人爽心，让人惬意，自己爱还爱不过来呢，哪舍得撒手？就这样，老光棍不管别人咋说，只是一门心思陶醉在自己的温柔乡里，谁知好景不长，马老五竟然发现女人原来有精神病。不犯病啥事没有，一旦犯病，不是大哭，就是傻笑。常常半夜一个人跑出门胡乱转游。再不然，就是大瞪着两只眼睛发呆发愣，口里还反复说着一句话：“杀人哩！杀人哩！咔嚓，头下来哩，咔嚓，头下来哩！”只说得让人毛骨悚然，冷汗淋漓。风声传到村里，村里人说啥的都有，但很快便达成共识，大家一致认为，那女人十有八九是一个潜逃的杀人犯，更是纷纷劝说马老五快刀斩乱麻，要不赶女人走，要不报警，省得自己受牵连，招灾惹祸。就连村干部也亲自上门做马老五的工作，直闹得马老五一时乱了方寸，没了主意。恰在这时，马老五听说王子剑回家照顾病妻和老母儿女，便跑来向他请教，让他帮自己想想办法，看这事究竟该咋处理。王子剑听了马老五所说的情况，亦深感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于是，去面见了那女人。那女人仍是一如既往，无论王子剑问啥，她都一言不发。王子剑无法，只好吩咐马老五要对女人严密监视，不管发现任何情况，都要及时向自己报告，以便自己酌情定夺，马老五满口答应。

你还别说，这一招果然凑效。没过几天，马老五就给王子剑拿来一张照片，说是从那女人身上搜到的，并告诉王子剑，说那女人不犯病的时候，常常躲到没人的地方，一个人看着照片流泪。王子剑看那照片，照片上是那女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很显然，那两个孩子是女人的无疑。照片右下角，还印有“沙柳摄影”几个字。王子剑顿时一激凌：看来这沙柳很有可能就是三河县的沙柳镇，而这沙柳镇正是刘喜录一案的案发地，被害人王石头亦是沙柳镇南庄大队人，且该案更是近两年来，沙柳镇一带所发生的唯一一桩人命案。再根据现有情况分析，那女人不像是先天性精神病，显然是因为受了强刺激，才出现的间歇性精神紊乱，由此推理，莫非她当真杀了人，那她又杀的是谁？会不会就是王石头？如果是王石头的话，那刘喜录一案又该作何解释？这女人又和他是什么关系？莫非他们是同案犯？王子剑越想越觉得刘喜录一案疑点颇多，会不会是一桩错案？如果是错案的话，问题可就大哩！因为他知道刘喜录已被判了死刑，说不定啥时候就要执行。事不宜迟，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局里，将情况如实向组织和领导汇报反映，以争取对此案重新进行侦破和审理。

王子剑将家里事草草安排好，便急匆匆赶回三河县，没想到正赶上刘喜录就要被执行死刑。于是，才上演了他当场阻刑的一幕。

听完王子剑的叙述，刘志厚亦深感事关重大，当即便带田、王二人一块去县法院面见乔天院长。乔院长了解了事情始末，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通过电话向地区中院作了汇报，地区中院亦马上请示了省高院。省高院很快回复，同意刘喜录死刑暂缓执行，但严厉责令三河方面，务必要尽快将该案调查个水落石出，查出真凶，明正法典，以挽回社会影响！

回到公安局，刘志厚局长当场拍板，关于对刘喜录一案的重新侦破工作，仍由王子剑负责，原侦破小组的方克文和黄志，继续作他的助手。随之，刘局长又对王子剑意味深长地说道：“子剑，有关此事的分量和责任，我就不多说了，我相信你心里一定比我还清楚。我只强调时间！时间！时间！时间越快越短，对此案，对我们局，尤其对你个人就越有利。反之，则一切都会陷入被动，一切不可预料的事情都会发生！”

王子剑亦郑重答道：“请刘局放心，我王子剑决不会辜负组织和领导的期望！”

刘志厚释然地：“我相信你的水平和能力！哎，对了，你爱人的病怎么样了？”

王子剑：“好多了。”

刘志厚：“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王子剑：“好了。”

刘志厚：“你自己的身体呢？”

王子剑：“壮着呢，能吃能睡，啥事没有。”

刘志厚：“那就好。事不宜迟，你们要尽快投入工作，并祝你们一切顺利，局里和我个人将全力支持你们！”

王子剑一个立正：“谢谢局长！”

任务既领，第二天王子剑即带方克文和黄志赶到自己老家，打算先将马老五女人送精神病院治疗，以便等她病好后，方便了解情况。谁知马老五却告诉他，就在他们还没来的前天晚上，自己女人又半夜出去夜游，跑去村南铁路路基上，被火车当场轧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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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夏春晓，渭南师专中文系毕业。中共渭南市第一届代表大会代表，政协大荔县委员会第十届、十一届委员。陜西省作协会员:陜西省剧协第三届理事，渭南市第一届文联委员，渭南剧协理事，渭南作协会员。曾任大荔县文化馆创作组组长，《沙苑》主编，现任大荔作协主席。从事专业创作四十余年，共发表、出版、上演、上映各类文学、戏剧、影视作品约四百余万字，先后三十余次获中、省、市（地）级奖励。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杨荔佳 魏艳玲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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