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株变味的葡萄
一株变味的葡萄
1990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被分到一所有“戴帽初中”的小学教书。由于师资力量缺乏,我们这些仅有中师文凭的小学教师也被赶鸭子上架,安排上了初中班的课。我上的是语文课,因为我在上课之余经常写些文章,班上的几个学生也受到一些熏陶。
有一男生小A,为了拉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竟然将其家里种的葡萄也“偷”了两株送给我,他对我说,葡萄是他爹叫他送给我的,一株是水晶葡萄,一株是红玫瑰葡萄,都是新品种,所以,他爹才特地叫他给我两株。我没跟他爹核实过,也不知真是他爹叫他给我的还是他背着家里人“偷”来的,反正,不是我叫他弄来给我的,既来之则栽之吧,你要送上门,我也不反对。
可是,当我把两株葡萄种下后不久,有一株死了,另一株活了下来。等到这株葡萄开花结果的时候,小A也初中毕业了。后来听人说,小A在外边混得很不错,不知在广州还是深圳什么地方“搞事”,已有好几百万的家产。
然而,等到这株葡萄结果后我才发现,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新品种,结出的葡萄酸酸的,跟本地葡萄没什么区别,既不是红玫瑰,也并非水晶葡萄,我不知道究竟是葡萄变种了还是小A在送我葡萄的时候就没选对种子。
很多年没碰到小A了。自从我辞去公职到昆明谋生之后,对老家的人和事就更加知之甚少。
有一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电话里,陌生男人说他是小A。从电话里说话的声音,我无法将其与我记忆中的小A联系起来。小A在电话里说,他也在昆明,听说我在昆明,想跟我见见面。我想也对,我和他是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说实话,以前我教书的时候,小A跟我的关系是不错的,其个子不高,身材瘦瘦的,单薄得很,他经常面带笑容,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我心里也喜欢他。加上,他还送过我两株葡萄呢,它是不是红玫瑰或水晶葡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曾是我的一个学生送给我的,千里送鹅毛,礼轻仁义重啊!哪怕它是一株变了味的葡萄,此前它并未改变我对小A的好感。
和小A见面后我才知道,他跟我妻子还是同学呢!我们招呼小A吃了餐饭,并请他喝了些酒。几年不见,小A也能喝一点酒,他已经不再像学生时代那么腼腆了,社会见识也广得多了,说话还有些油腔滑调的。在饭桌上,喝了两杯酒后,小A的话也多起来,他问我知道老家有哪些人在云南“搞事”。我随口说了几个,比如,张青友在蒙自师专,老蔡在某大学读研究生但未联系工作等等。
吃过饭后,我送小A出门,一直把他送到有公交车站台的地方,才向其道别。就在道别的时候,小A突然显得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他的钱包被盗了,身上只剩10元钱,看我是否带了钱,若带了,借他一点,他很快会还给我。我说:“你要借钱在我家里时又不说,现在我身上只有一百元钱。”小A说,当着我妻子的面他不好意思开口,既然只有一百元就给他五十元,五十元留着我用。我就把五十元给了小A,之后也不见他到我家还钱,时间一长我也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后来,从老家到昆明的人在我家里跟我谈起小A,说了他的不少坏话,说他为人如何糟糕,在社会上如何坑蒙拐骗人等等。
一天夜里,我正要睡觉,突然接到张青友的电话,他说他正跟我的一个学生吃饭,青友把电话拿给我的学生,让他给我说话,电话那端,小A自报家门。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小A咋是这种人啊?我给你说张青友在蒙自师专你真就到蒙自师专找张青友啊!并给青友说你是我的学生,你不说你是我的学生青友当然不会理睬你的。话没说完我就让小A把电话给青友,直截了当地对青友说,要他不要理睬小A,若他理睬了,上当受骗了不关我事。我真是后悔啊,当初真不该把青友在蒙自师专工作的事告诉小A,我也没料到,如今的小A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了。
那天晚上,青友还是没有听我的忠告,因为小A说他在个旧开矿山,发生矿难,死了好几个人,弄得他血本无归,要向青友借点钱度过暂时的难关。小A还问青友回不回家过年,若回家过年的话,他过几天开车接青友跟他一道回老家去。一通甜言蜜语,青友竟把小A的谎言当真了。于是,吃饱喝足之后,他给小A到宾馆里开了房间。出了宾馆后,青友给我打了电话,我叫青友千万不要借钱给小A,请吃就请吃了。青友说,他给小A开了房间。我说“你赶紧去把房退了”,青友说这样不好,既然都招呼他了,就让他住算了,好在没借钱给他,宾馆的押金也不退了,就给他用去,以后不理他行了。
青友和小A当然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他也不把几百元钱看作回事。但可恨的是,小A这种人竟然对耿直如青友这样的人也要欺骗。
有时想起小A送给我的那株葡萄,那株变味了的葡萄,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这株明明是红玫瑰或者水晶葡萄的东西咋就变得酸酸的了呢?
但是,自从我对小A进行一番“重新认识”之后,对于变味的葡萄也就不那么感到奇怪了。有时我想,也许真的是葡萄变味了--我真的不希望小A在送我葡萄的时候,这株葡萄就是伪劣品种。那个时候的小A可是多么地纯洁啊!。
有时我还想,人啊,你为什么不变得越来越好,却要变得越来越坏呢?正如葡萄,变成甜的该多好,为何偏要变成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