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獐宰相与伏猎侍郎

李林甫是唐朝初年长平肃王叔良的曾孙,也算是宗室子弟了,可惜关系过于疏远,世代承袭的爵位早已经没有了。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关系,他才得以进入宫廷禁卫军中,开始时只是个千牛直长,唐玄宗开元初年,升为“迁太子中允”。他舅舅姜皎特别喜欢他,当时宰相源乾曜执政,和姜皎联姻,李林甫嫌官职太小,但又“无学术”,不能登科入仕,便利用舅父的姻亲关系,巴结当朝侍中源乾曜的儿子源洁,通过源洁向其父代求司门郎中相府中的办事员。

源乾耀却看不起李林甫,认为郎中是既有才能又有声望的人才能当的,而李林甫不是这块材料。不过人情难却,还是安排他当了为东宫“谕德”主管规谏太子,继而迁“国子司业”国学中的行政事务官。李林甫自然不甘心管理一群学生,继续钻营。开元十四年726年,被御史中丞宇文融引荐,“拜御史中丞”,正式进入大唐帝国朝廷权力中心。

李林甫尽管血统高贵,但不学无术,难免经常露怯。读《旧唐书·李林甫传》,感觉其中有些故事颇为可笑。

公元736年,做了二十五年皇帝的唐玄宗已经由一个开明的国君开始变得昏庸了。他罢免了颇具唐初著名宰相魏征那种作风的贤相张九龄,任命宗室李林甫为宰相。

有一次,李林甫掌管选拔官员的工作,在候补官员严迥的鉴定中,看到鉴定人把严迥比作“杕杜”(《诗经·唐风》的篇名,原意是孤生的赤棠树,比喻为孤立无援),他不认识“杕”字,也不知道“杕杜”的出典和意思,就问在场的吏部侍郎韦陟:“这上面写的‘杕杜’是什么意思?”韦陟见李林甫竟把“杕”读成“杖”,“杕杜”变成了“杖杜”,心中暗暗好笑。他不敢正面说李林甫读错了字,便婉转地说:“大人,你看错了。是‘杕杜’,意思是严迥在同僚中很孤立!”李林甫掩饰地说:“原来是‘杕杜’,这意思我知道,这鉴定上的字写得太不清楚了!”

还有一次,李林甫的小舅子、太常少卿姜度的妻子生了一个男孩,举家欢庆,祝贺者络绎不绝。李林甫作为姐夫,当然也前去祝贺。姜度取出纸笔,请李林甫题写贺词,李林甫便当着众宾客的面,写下了“弄麞(獐)之庆”四个大字。宾客们见了,一个个掩口而笑。原来,李林甫想题写的是“弄璋之庆”,出典是《诗·小雅·斯干》:“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意思是祝贺所生的男孩长大以后执玉器为王侯,李林甫把“璋”误写成“麞(獐)”,使意思变成了祝贺孩子“与獐为伍”,闹了一个大笑话。这件事传出去以后,人们便在背后嘲讽李林甫为“弄獐宰相”。

这原本是小小蒙童都懂的知识,根本不算什么生僻之典,而贵为宰相的李林甫居然给弄错了,所以贺客们这才不禁掩口哑然失笑。而弄性尚气、弄巧成拙、为蛇画足的权相李林甫也因此笔误而贻笑当世、万世“不朽”了。对于这个有趣的史实,宋代大文豪苏东坡曾在其所作的《贺陈述古弟章生子》诗中写道:“甚欲去为汤饼客,唯愁错写弄麞书。”

在《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四·玄宗开元二十四年》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李林甫引荐萧炅为户部侍郎。萧炅不学无术,曾对着中书侍郎严挺之把“伏腊”读成“伏猎”。严挺之对张九龄说:“朝堂之上岂能容许有‘伏猎侍郎’!”因此,朝廷把萧炅外调为岐州刺史。所以李林甫深恨挺之。可见,君子用人唯贤,小人用人唯亲。李林甫引荐不学无术的萧炅为户部侍郎,定在于植党营势。不意挺之以“伏猎侍郎”告于当时的宰相张九龄,为此而被降官。从此“伏猎侍郎”成为历史上不学无术的典型官员。

不学无术的官员自然习惯嫉贤妒能,擅长蝇营狗苟,千方百计打压真正才华横溢的同僚,此种人一旦得势,朝廷一定被弄得乌烟瘴气,甚至引来灭顶之灾。纵观史书,这样的李林甫们时不时就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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