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蔚丨红楼梦语
张爱玲曾说,世上有三大撼事:鲥鱼多骨,海棠无香,红楼未完。
三百多年来,不知已有多少人因为看不到此书全貌而怅然若失,是为人生一大憾!
既如此,前人为何不早做补漏,在当时离成书最近,最为有利的条件下,及时把它复归完整呢?
既如此说,也可以这样想想,它的后半部分为何会神秘失踪呢?
脂砚斋批语:“有人索书甚迫..被借阅者迷失五六稿。”那么,是什么人对书中后半部分的文字耿耿于怀呢?如果这仅仅是一部爱情小说,又毫不干涉时世,那他又何必这样做?可以肯定的是,那遗失的部分,恰恰是某些人最为忌惮的。
我们可以想象,曹雪芹用他那如花之笔以玄幻始,用俯视人间的视角,描绘了一幅包罗世间万象,人物各具特点,细节丝丝入微,各种描摹出神入化,以及人生如梦的大格局、大制作。
他的这种写作,又糅合了他的部分家族史,生活史,生命体验,人生感悟等等。
最为关键的,他又把不可言说的秘密都隐含在了文字背后,通过各种暗写、侧写、隐喻等等抖漏出来。此谓:“假语存,真事隐”,这是本书的一大特色,一大关键处。
从表面文字来看,那是家族的悲剧,爱情的悲剧,家长里短,各种琐事,吟诗作赋,好似花团锦簇,即使拍成电视剧,也没有多少看点。
但是,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恰恰塑造了这部登峰造极的著作。曹雪芹用十年辛苦打造出来的作品,字字看来皆是血的用心,岂能毫无深意?岂能泛泛去看?三百年后的今天,不经破解,常人又岂能看懂?
那文笔的优美,情节的流动,遣词造句之功,结构布局之巧,又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岂不更奇?
但是,它流传下来的,却是一部残书。
世间虽有120回红楼梦,众所周知,高鹗所续。但他恰恰是符合了朝廷的意愿,甚至篡改原文,严重违背了曹雪芹的原笔原意,才得以流传至今的。
你想想,在文字狱横行的清朝,此书渲染封建末世,大家族悲剧人生,时人见利忘义,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尤其在书的后半部分,作为悲剧性的大总结,所谓“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的归结性描写,又怎会不让人浮想联翩?删改此书,一定会上升为一项政治性任务。毁掉后几十回,也就成了某些人借以献媚的资本。这是其一。
其二,此书已成时,被曲曲折折的抄录,形成了各个版本,不止一人看到后面几回的文字,并加以批语,留诗。但书中的文字最终没能保留下来。何故?我以为,那些保留的文字,不止传抄一份,甚至曹雪芹边创作,边被重评传抄,因此得以保留。而后面的文字由于成书较晚,被人早已盯上,因而“索书甚迫”,最终被“借阅者迷失了”。由此也可知,这不是朝廷旨意,而是部分人的自我行为。如果朝廷下令查抄,祸及家人,此书断不能留存世间,早已被销毁了。
其三,得以幸存的前八十回,因过于精彩,以至到了“开谈不说红楼梦,尽读诗书也枉然”的局面,形成了一股研读“红学”的潮流,因此就迫切需要完整版的《红楼梦》问世,这就为高鹗续书打下了基础。而高鹗,又岂敢冒着文字狱的风险来还原此书本意?少不了删改一番,让此书换一面目存世,这就是程甲本。后来,又推出删改更为严重的程乙本,显然又得了什么指示。
雪芹已逝,谁会为了一部“下九流”的小说,去跟高鹗争辩这些?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才是那些读书人的人生本位。红楼梦,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而已。没多少人去关心文字是否真假,也没有人去破解文字背后的秘密。
就这样,几百年来,有关曹雪芹的资料渐渐减少,红学慢慢壮大了。
在和平年代的间隙,像王国维、蔡元培、胡适、俞平伯、周汝昌、刘心武等各个时期的大家都对研究红楼梦做出过巨大贡献,成果丰硕,蔚为大观,百家争鸣,一派繁荣。
但是,只有周汝昌和刘心武,为修复红楼梦原貌而殚精竭虑,互为倚重。更何况,刘心武在2005年的揭秘《红楼梦》,掀起了新一轮的红学热潮,激发了人们对阅读原著的极大热情。此事,一过又是十余年。
而今,《108回红楼梦》已经面世,周汝昌已仙逝,刘心武也成鳏夫,人生无常的背后,我们应该感念他们的伟大,感念曹雪芹在几百年后竟有知己,把它那凝血而成的文字,一点点找来,一字字修复,一句句补全。即使那后续的28回还达不到曹体之万一,也依然伟大。伟大在去伪存真,依据前文,大致恢复原貌。不再任那些信马由缰的文字,来荼毒后人,遗误子弟。
我辈有幸,生活在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时代,选择教书,又不为衣食忧,在工作之余,有时间去认真观览所需之物,不至于荒废时日,一辈子碌碌无为。
此时细细一想,最为要紧的,就是把阅读《红楼梦》当做一件大事来做,狠花一些精力,认真阅读原著,想想多少学者为了它耗尽终生,吃尽了苦头,尝遍了酸甜苦辣。而今我们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可以得到这些研究成果,供己一阅,岂不幸运至极,苍天厚爱!
赋诗以记之:
三百年来看此书,
雪芹著述为谁哭,
适逢昌隆国运时,
红楼残篇一续无。
作 者 简 介
庄云蔚,男,生于1986年,籍贯河南永城。现任小龙人中学九年级历史教师。工作之余,尤好读书,曾在报刊发表散文及诗歌若干篇(首)。笔名慕云庄,取“慕云观花,酌酒吟诗为乐”之意。教书之时,尽职尽责,课余之外,遍览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