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千年的那一方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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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亮千年的那一方月光
——读《岳阳楼记》有感
文 / 赵兴国
夜色如磐,案灯如豆。
他,范仲淹,身在邓州的花洲书院,面对好友的信札和空白的纸卷,心潮翻涌。
好友滕子京来信,是邀请他写一篇关于新修岳阳楼的文字,而他心里所想的,却是被摇摆不定的宋仁宗,一盆冷水浇灭的庆历新政。一纸冰冷的贬谪诏书,带走的不仅有他范仲淹,还有富弼、韩琦、欧阳修。
范仲淹面对“纲纪制度,日削月侵,官壅于下,民困于外,敌人骄盛,盗寇横炽”,他心急如焚。据史料记载,宋朝有一恩荫制度,即中高级官员的后代子弟可以免试为官,再加之科举考试,造成了官员冗杂。所谓冗,一是人数众多,二是能力低下。官僚制度的腐朽造成社会的动荡。庆历三年,山东王伦起义。同年,陕西张海、郭邈山起义。另外,西北的西夏,东北的辽国,都对宋朝虎视眈眈。宋王朝建立八十年,已经危如累卵,到了摇摇欲坠的境地。庆历三年,受皇帝委托,他起草《答手诏条陈十事》,从十个方面进行锐意改革:一、明黜陟,二、抑侥幸,三、精贡举,四、择官长,五、均公田,六、厚农桑,七、修武备,八、减徭役,九、覃恩信,十、重命令。首要的改革,便对准了官僚机制。
范仲淹移步窗前,窗外群山如兽,从茫茫夜色中突袭而来的夜风,如进犯的西夏铁骑般凌厉。他抬手用力揉开紧锁的眉头,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便是这样富国强民的改革措施,却遭到——一些既得利益者——各级官吏的反对,其中代表竟会是夏竦。一位饱读圣贤诗书的朝廷重臣,怎会耍如此卑劣的诡计。庆历四年,夏竦被罢黜枢密使职务,宋著名理学家石介拍手称快,写信给改革派官员富弼,鼓励他们“行伊周之事”。“伊周”,伊指的是殷商大臣伊尹,周指的是西周大臣周公旦,两人是千古传诵的贤臣。而夏竦个人私怨,暗地里命女奴模仿石介笔迹,把“伊周”改为“伊霍”。伊霍指的是伊尹和霍光。伊尹曾因太甲荒淫而把他关入宫中,自己处理政事。霍光曾把即位二十七天的刘贺废掉,迎立汉宣帝刘洵。两人都曾有废立天子的行为。为将罪名坐实,夏竦还命女奴伪造石介起草的废立诏书。然后四处散布谣言。又加之众多添油加醋者遥相呼应推波助澜,最终,宋仁宗动摇了,新政废止,范仲淹等人被贬谪。在个人私利和国家大义面前,宵小之徒的底线竟是如此之脆弱。
是放弃,还是要坚守呢?范仲淹沉浮在彷徨的漩涡中。此刻,明月挣脱乌云的遮蔽,一方明亮的月光硬生生地透窗而入,昏暗的天地顿时晴朗了许多。自己一路走来的轨迹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范仲淹,幼时孤苦,少年苦读,曾划粥而食。入仕为官后,秉承初心,一心为国为民。不管是整治防潮堤坝,还是戍守边陲,都功绩卓著。他面对海潮冲过失修的海堤,淹没良田毁坏盐灶大量民众流离失所的景象,上书直陈。历时四年,终于修成一条底宽三丈,面一丈,高一丈五尺,长一百四十三里零一百三十六丈的捍海大堤,也就是后人所称颂的“范公堤”。新堤建成不久即有一千六百多户农民和盐民恢复生产,三千多户逃亡的人重返家园。“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这是他著名的一阙《渔家傲》中的上阙。宋朝的重文轻武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边事频频。从辽到西夏,从金到蒙古的铁骑,宋王朝一直都苟活在边民的血泪中。康定元年,他奉命出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采用“屯田久守”的战略,战乱方息。
进?还是退?进,是重重险阻;退,是亿万黎民渴求平安温饱的眼神。就在范仲淹思虑的时候,朗月突破乌云的阻隔,撒一片清辉在花洲书院,也照亮了范仲淹的心田。他想:相对于天下苍生,个人这官位俸禄,又是何等的微不足道呢?于是,范仲淹回身在清白的纸上,大笔写下传颂千古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那一天,是1046年9月15日。九百七十年后的今天,那一方月光,依然是那样的明亮。
(注:成文日期为2016年9月15日,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作者:赵兴国,男,汉族,中学教师。1972年1月出生于山东滨州,滨州作协理事,喜读书写作,于《山东文学》《当代散文》《山东教育》《齐鲁晚报》《青岛日报》《滨州日报》等省市报刊发表作品二十余万字,获国内省市级征文大赛奖项若干。散文作品入选2014年、2015年《齐鲁文学作品年选》,作品《第三刀》获2016年滨州市庆祝建党95周年暨长征胜利80周年征文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