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以前,农村孩子最高兴的事,就是县电影队来村里放电影。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电,人们唯一的电器就是半导体收音机和有线广播喇叭。村大队部一年也只能在秋后为村民雇一场电影看,因为一场电影需要花费60元钱,在那时已经是村里一笔不小的支出了。那时候每个县里只有一个电影队,所以电影队就天天巡回下乡放电影。电影队有三个人组成,还有一匹马和一辆胶轮马车。在三人中,一人是队长,负责对外联络;一人是放映员;另一人负责赶马车、喂马和开发电机。三个人分工协作,甚为和谐。电影车设计的井井有条。在马车的前部,搁置一个大铁皮箱子,里面盛着电影胶片和放映机。中部放置发电机,尾部放喂马的家什和草料。出发时,三个人一跃上车,车把式把鞭子举过头顶,“啪啪”两声响鞭,马头昂扬,一声长嘶,马蹄声碎,马车疾驰上路。村子里都选择最大的空阔露天场地为放电影的地方。天渐渐黑了,电影车还未到村时,悬挂银幕的架子就已经扎好了。架子需要三根长木杆,在土里埋上两根竖杆,一根横杆绑在两根竖杆的上面。电影车来了,热情的村民自告奋勇,迅速地帮忙卸车,挂上银幕和喇叭,安好发电机,又在正对银幕十几米远的地方架起放映机,就可以试镜头和放电影了。电影场上,最前面靠近银幕的是一群小孩子,啃着干粮,打打闹闹,叽叽呀呀。孩子们有的坐着小脚床,有的坐在砖头上,还有的干脆坐在地上。后面一排一排的放着板凳和杌子,老人们早早就坐在那里等着看电影了。中年男女们从坡里回来,顾不得在家烧火做饭,就一手搬着座位,一手抓着窝头和大葱,窝头眼子里盛着虾酱,边走边吃,兴高采烈的疾步赶到电影场子。到场最晚的就是青年男女了,他(她)们还在家里忙活呢。姑娘们回到家不吃饭也要先洗刷,照着镜子梳梳头,搽上雪花膏,换上干净的衣裳,拽拽衣袖,抻抻裤腿,哼着小曲走出家门。小伙子们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白衬衫和兰“的确良”裤子,蹬上雪白的力士鞋,刚刚洗过的头发,还飘逸着浓郁的洗衣粉香味,就蹦蹦跳跳地跑向电影场。青年男女们大多都不爱带座位,而喜欢聚集在一起,这里挤挤,那里凑凑,眼睛东张西望,眉来眼去。这一切,他(她)们都心知肚明,实际上是在找寻自己的幽会目标。等到电影开映以后,姑娘和小伙子们陆陆续续悄悄离开了电影场。好不容易盼到开演了。放映员拿起话筒,用那带有鲁北腔音的普通话喊着:“各位庄乡爷们,今晚放映战斗故事片《地道战》和《小兵张嘎》。”话音刚落,场子上响起一阵掌声。人们最喜欢观看的就是战斗故事片。在那个年代,放正片电影之前,必须先放映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拍摄的时事政治类《新闻简报》,然后再放正片故事片。那个时候,一般的都是每晚放映一部正片和《新闻简报》。但人们为了花一样多的钱,又多看电影,就想了个和邻村协商一块雇电影的办法,村里派出一个人,两个村子来回跑(倒)片,也就是交叉放映,这样既达到了少花钱,又多看一倍电影的目的。到了70年代以后,各公社(乡镇)都成立了电影放映队,免费到各村巡回放映。农村用上了电,电视机、VCD也陆续进入了家庭。如今,农村的精神文化生活丰富了,露天电影离我们愈来愈远了,它已经悄然地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但是残存于脑海里的那些记忆,依旧使人们还时常念想起看露天电影的那些不眠之夜。或许那里有太多的记忆,有太多的留恋,有太多的思绪,也有太多的惆怅,还有一些偶尔发生的风流韵事。
作者:隆方良,山东沾化人,退休前任沾化区科协副主席。爱好文学,笔耕不辍。近年曾在《中国科协报》《中国科协通讯》《滨州日报》等新闻媒体发表文章、诗歌、通讯报道10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