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幸列传
研读《史记》,品味“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是中国史学和文学的一颗璀璨明珠。老黄为您讲述精彩的《史记》故事。三十世家、七十列传精彩异常,是我们所熟知历史的根源。司马迁先生专门写成《佞幸列传》,几千年岁月流逝,有些东西一直没变。开篇三句太史公说了两句,我加了一句,信不信由您。请看《<史记>研读》第426章:
佞幸列传
俗话说:“碰上好年胜过努力耕田,遇上知己君主好过勤奋做官,奉迎拍马超过苦干实干”,这话一点也虚假,不但女人靠色相取媚,士人宦官中也有这样的很多人。
以前凭借色相受到宠幸的人太多了。汉朝建立后,汉高祖刘邦靠暴力起家,但身边也有籍孺靠佞媚受到宠幸,汉惠帝时期有闳孺。这两人都没有什么才能,只是依靠婉约佞媚得到富贵宠幸,和皇帝同卧同起,连公卿也只能通过他们向皇帝通报工作。所以在汉惠帝时期,郎官和侍中都戴着用漂亮鸟毛装饰的帽子,系上装饰饰有贝壳的衣带,涂脂抹粉,这都因为是受了闳孺和籍孺等人影响的结果。后来,闳孺和籍孺都把家搬到了安陵。
要说汉文帝时期的宠臣,士人要算邓通,宦官则是赵同和北宫伯子。北宫伯子因为是位仁爱长者受到宠幸,赵同则凭借善于观察星辰之气受到宠幸,他们经常作为汉文帝的参乘,邓通确实无技无能。
邓通,蜀郡南安(今四川省乐山市)人,他因为会划船当上皇宫的黄头郎。汉文帝在梦中想飞上天,却一直不能飞起,背后有一名黄头郎从后面把他推上天去,他回头只看到黄头郞的衣带后面是打着结的。汉文帝醒来后到了渐台,按照梦中所见去寻找这名黄头郎,果然看到了邓通,他的衣带在后面打着结,就是梦中所见的那个人。
汉文帝召见这人来问他的名姓,他姓邓氏,名通,汉文帝很高兴,一天比一天宠幸并让他尊重起来。邓通做人很谨慎,不喜欢对外交往,虽然汉文帝经常赏赐他洗沐的假期,但他也不喜欢外出。汉文帝赏赐给邓通的钱达到上亿,官至上大夫。汉文帝经常到邓通家中吃饭游戏,但因为邓通没有什么技能,所以也不懂得推荐贤士,只是小心谨慎地侍奉献媚汉文帝罢了。
汉文帝有次命令相师相看邓通,相师说:“他应当贫穷饿死”。汉文帝说:“能让邓通富贵的就在于我一人,他怎么会贫穷呢?”汉文帝专门赏赐给邓通蜀地严道的铜山,授予他自行铸钱的特权,“邓氏钱”从此流行天下,他的富裕程度就不用说了。
汉文帝曾经得过脓疮病,邓通经常用嘴为汉文帝吸吮脓血。汉文帝被这个讨厌的疾病折磨很不高兴,就问邓通:“天下人谁最爱我啊?”邓通回答说:“应当没有人超过当今太子。”
这时,太子刘启正好进入问候病情,汉文帝就让刘启吸吮脓血。刘启虽然勉强吸吮,但脸上的恶心厌恶表情十分痛苦。刘启后来听说,原来是邓通经常为汉文帝吸吮脓血,心中感觉很惭愧,但却开始怨恨起邓通来。
汉文帝去世,汉景帝刘启继位,邓通马上被免职闲居在家。过了不久,就有人状告邓通把铸造的钱币偷运出境,扰乱国家金融秩序。汉景帝派官吏逮捕邓通审问,果然有这件事情,随后很快结案,判决把邓通家财全部充公,他还欠官府上亿钱。长公主刘嫖赏赐给邓通的物品,官吏也全部罚没充公,连一个簪环首饰也没给邓通留下。刘嫖只好命令手下人只赏赐给邓通衣食,最后邓通手中竟然没有一枚钱,最后饿死在别人家。
汉景帝时期,宫中再也没有佞臣,只有郎中令周文最受宠爱,但也只是超过一般人,还算不上太过受宠幸。
现在汉武帝的宠臣,士人要算韩王的孙子韩嫣,宦官则是李延年。韩嫣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孙子。汉武帝在任胶东王时,韩嫣和汉武帝一起学习并且互爱。汉武帝被立为太子后,韩嫣更受到亲近。韩嫣善于骑射,惯于佞媚。汉武帝继位后,想要起兵讨伐匈奴,韩嫣最先熟悉了解匈奴,所以更加尊贵,官至上大夫,赏赐比拟于邓通,韩嫣经常和汉武帝同卧同起。
江都王刘非入朝,有诏令让他跟随到上林苑中射猎。汉武帝的车驾在清道完成前没有出发,先派韩嫣乘坐副车在前,跟随的有几百骑兵,一路狂奔向前,观察今天野兽的出没情况。
刘非看到后,以为是汉武帝来到,赶紧在路旁躲避,拜伏后等待车驾来到。韩嫣的车速太快,并没有看到刘非。等到一伙人过去后,刘非才发现不是汉武帝的车驾,顿时大怒,事后向皇太后哭泣说:“我请求从封国返回担任皇宫宿卫,以便比得上韩嫣。”皇太后因此对韩嫣怀恨在心。韩嫣侍奉汉武帝,自由出入皇宫巷不受禁止,他的奸情终于被皇太后掌握。皇太后大怒,派使者赐韩嫣一死。汉武帝替韩嫣谢罪,最后也没有起作用,韩嫣只好自杀。案道侯韩说是韩嫣的弟弟,也靠佞媚受到宠幸。
李延年是中山人,他的父母及兄弟姐妹原来都是歌舞艺人。李延年因为犯法遭受腐刑,在皇宫狗中监任职。平阳公主向汉武帝说起李延年的妹妹善于舞蹈,汉武帝见到后,心中十分喜欢,就把她收入皇宫中,随后召来李延年封官。李延年善于唱歌,并且创作了新的歌曲声。这时汉武帝正在修造天地庙,想创作歌词配乐歌唱。李延年善于迎合汉武帝的心意办事,配合乐曲创作了新的词曲。他的妹妹也得到汉武帝宠幸,生下一名男孩。李延年佩带两千石官员的印章,被称作“协声律”。他经常与汉武帝同卧同起,非常显贵,受到的宠幸和韩嫣很相似。过了很长时间,李延年和宫女有了淫乱行为,出入皇宫骄傲放纵。等到李延年的妹妹李夫人死后,汉武帝对他的宠爱日减,李延年及其兄弟们被拘捕后诛杀。
从此之后,被汉武帝宠幸的大臣,大多数是外戚人家,这些人都不值得一提。卫青和霍去病也因为是外戚而尊贵宠幸,但他们是凭借自己的才能得到的位置。
太史公曰:天子的爱憎也太可怕了!从弥子瑕的经历,可以看到以后佞幸臣子的结局,就是一百年后我也能预料到。
司马迁有诗赞曰:
传称令色,诗刺巧言。冠璘入侍,傅粉承恩。黄头赐蜀,宦者同轩。新声都尉,挟弹王孙。泣鱼窃驾,著自前论。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月9日(古历庚子年十一月廿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