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和小说家的墓志铭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余华
1、爱尔兰诗人叶芝的墓志铭是诗人晚年作品《班磅礴山麓下》的最后一句:“投出冷眼,看生,看死。骑士,策马向前!”
2、诗人里尔克之墓。墓碑上是他自撰的墓志铭:“玫瑰,呵,纯粹的矛盾,乐意在这么多眼睑下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睡梦”
里尔克生前就选中了这块地方,并留下遗嘱:“我希望能在拉龙古教堂旁边的那片拱起的墓园中入土。我就是在那里的栅栏边第一次领略到此地的瑟瑟风吟和灿灿天光的……”
3、美国自白派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被葬在西约克郡,墓碑上写着:“即使在激烈燃烧的火焰中,我们仍能种下金色的莲花。”
4、秘鲁诗人塞萨尔·巴列霍的墓石上放满了各种纸片、各种形状的小石头、诗人的照片、天使石膏像、蜡烛、机票、身份识别卡,大多是秘鲁和拉美人留下的。一张已经破损的白纸上有着巴列霍的诗《黑石叠在白石上》。令人惊诧的是他的墓志铭竟然是其著名的诗句——“我会死在巴黎,在一个下雨天。”
5、位于智利圣地亚哥西北120公里黑岛上的聂鲁达墓。墓地呈船形,面对大海,以表达诗人生前的心愿。黑色墓碑镌刻着他的名字和永恒的时间,灿烂的阳光揉碎在空气里,大海低沉的喘息为他吟唱着同样古老的歌谣。
6、诗人阿波利奈尔的墓碑用粗面的花岗岩,刻有夫妻两人的生卒年月。在绿草和红花间,躺着和墓碑上下对应的长条墓石,刻有三节共十五行诗句,是写给妻子的情诗。而下方有一颗“红心”。阿波利奈尔晚年喜欢用诗句状物,组成图画,一九一八年逝世前出版过《状物诗集》。墓石上这颗“红心”的内容是:“我的这颗心像是一朵倒过来的火苗。
7、遵照阿赫玛托娃的遗愿,她的墓建在彼得堡远郊。这座墓很不寻常,由三部分组成:石片覆盖的土坟;一堵石块垒成的墙,而这墙就象征监狱。墙上有阿赫玛托娃少妇时的白色浮雕像。
8、美国女诗艾米莉·狄金森墓碑上只刻着的两个字:“回话”
9、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墓志铭是:“我和这个世界有过情人般的争吵。”
10、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墓碑简朴到只刻着名字开头的缩写字母MD。什么也没有,除了生活本身。
把花盆移开才看到刻的全名和生卒年月。只有墓石,没有墓碑。棺石上的一大盆花草,茂盛而潦草,一如她的人生。边上零碎散落着几颗石头与白色贝壳。
即便是这样,仍然抵挡不住来自全世界的悼念人群,甚至在她的黑岩别墅都布满鲜花、诗歌和信笺。
她渴望的,她一早得到,只是过了很久,她才知道。
11、卡夫卡的墓碑。卡夫卡与这里无关。孤独者匆匆辞世,生前本不属于布拉格的主流文化,身后他依然与之疏远,根据犹太人传统,他被安葬在布拉格东郊一个犹太人墓地。其实,卡夫卡并没有自己单独的墓碑,他与父母拥有同一个墓碑。墓碑不大,约两米高,灰色花岗岩被雕刻成不规则的方尖碑状。卡夫卡1924年先于父母去世,墓碑上,卡夫卡的名字刻在最上面,下面依次是父亲和母亲。
12、普鲁斯特的墓碑。原以为这位巨富出身、喜欢将琐事仪式化的现代文豪会给后人留下一个略显张扬的墓地,但却只是一块比单人床还要窄小的黑色大理石。它高出地面不过一尺,除了正面刻有“MarcelProust,1871-1922”的字样,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好似一个最小主义(minimalist)的习作。普鲁斯特的写作风格繁复恣肆,展示回忆的无穷无尽,“像尼罗河的泛滥一样灌溉着真理的国土”(本雅明),但作家自我的收束之地竟是如此简练。
13、乔伊斯在苏黎世动物园旁的墓地最有性格。乔伊斯的墓在小径右侧的最外端,墓地很大,铺满绿草,墓碑斜置于草地上。墓前有几束已经枯萎的鲜花。最引人注目的是墓后的雕塑,乔伊斯跷着二郎腿,左手拈烟,右手端着打开的书本,展开的书页上有游客留下的几枚欧元硬币,拐杖斜倚在身边。这件出自雕塑家弥尔顿·赫巴特之手的作品,可能参考了乔伊斯和庞德等人1923年在巴黎寓所的那张合影,在那张照片上,乔伊斯两腿交叉,身体前倾,镜片闪烁,一脸的玩世不恭。
14、唯一一块没有墓碑的墓地:它属于列夫·托尔斯泰。它只是树林中的一个小小长方形土丘,没有十字架,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连托尔斯泰这个名字也没有。这座伟人的坟墓朴素得像历史一样,令人掉泪。是“世间最美的、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最感人的墓地”。
15、博尔赫斯的墓地。和这个人一样地神秘。墓上刻着:
“我应该为损害我的一切辩解。/ 我的幸或不幸无关紧要。/ 我是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