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事”征文 || 杨俊富：童真
童 真
小孩有时萌得让你不知所措，让你爱他爱得欲哭欲泪。这个感觉来自于我当父亲之后，来自于儿子在上小学一年级之前。
——题记
牧鹅
儿子学会走路后，没有专人带，就跟随妻子到庄稼地里摸爬打滚，几乎每天都是小泥人。到三岁时，已长得黑黑溜溜，壮壮实实，俨然一个乡下野小子的形象了。
冬季农闲，妻子想搞点家庭副业，便买回十只小鹅喂养。第二年开春后，农活出来了，妻子便“命令”儿子看守鹅群。家院右前100米处有一口水塘，水塘边有两块七八亩面积的下湿田，只种一季水稻，因而，更多的时候是长满青草。我家的鹅从小在这片下湿田里吃草，久而久之，早晚只要打开圈舍门，都能轻车熟路地自行出去、归来。妻子交待给儿子的任务，就是看管鹅群，不让它们跑进周边的油菜田糟蹋油菜苗。当然，妻子会告诫儿子，把小板凳安放在那棵堆积稻草垛的水冬瓜树荫里坐下，可以遮挡太阳，也可以遮挡风。
那些年，乡村正在经历农房大改造——土坯房换火砖房换楼房。我是个泥瓦匠，一直在周边几个乡镇给村民们修新房子，骑一辆自行车早出晚归。一天傍晚，我回到家，没看见儿子，问妻子。妻子在灶房煮晚餐，一听儿子没回来，慌了神，说，鹅都回来了，人咋没回来？她忙扑灭灶膛柴火，出门去找儿子。
我数了一下院坝里的鹅，十只回来了8只。鹅少了两只不打紧，三岁多的儿子也不见人，可是大事。我急得慌忙跑到田坝里找人，边找边呼喊儿子名字。我刚喊了三声，就听到儿子在喊我“爸爸……爸爸……”声音带着哭腔，听着心疼。不过，我提到嗓门上的心落地了，起初最担心的是怕儿子落进水塘。
儿子的声音从离我家200米远的邻居家处传来。我和妻子踏着暮色跑过去时，儿子站在院坝外的一棵核桃树下，眼巴巴地流着泪，一群鹅在前面院坝里叫个不停。邻居还在农田里忙活，家里没人，一只系着铁链的大黄狗吠声不断。
原来，我家的两只鹅跟着他家的鹅跑了，儿子追踪而来，因为有狗不敢靠近，就在核桃树下守着。当时，我双眼一热，就滚出了两滴泪。
我马上抱起儿子亲了一下，然后和妻子一道，赶着我家的两只乱窜的鹅回了家。
找鸭
冬季，天黑得早。我从10里外的工地骑自行车回到家，天已经漆黑了。路过家门外竹林，碰到打着手电筒往外走的儿子，我问，天黑了，你到哪里去？
儿子说，鸭子还没回来，妈妈喊我找鸭子。
妈妈呢？
给你炒肉肉。
哈哈，好像是我一个人要吃似的。
我责备儿子，为啥不早点去找鸭子？
我在画画。儿子声音细小，带着委屈。
儿子这个阶段开始上幼儿园了，很喜欢画鸡、画鸭、画鹅。这时，我家的那一群鹅已经卖了，妻子买回20只鸭，打过稻谷之后，都长大了，卖掉一些，留了六只长得好的母鸭下蛋。鸭子也是有记忆的家禽，每天自己出去，自己回来。不知咋的，这天傍晚没回家。
我将自行车靠在一株竹子身上，就陪同儿子往院外的排水沟渠走去。排水沟离家不过100多米远，我家鸭子长期放到这里觅食。
到了沟渠边，我心里没着落，对儿子说，这么黑灯瞎火，鸭子跑哪里去了都不晓得？咋个找？
儿子倒很沉着，像小大人一样，宽慰我，好找呢，用电筒一照水沟，就晓得鸭子在哪里了。
我迷惑，问，咋个一照水沟，就晓得鸭子在哪？”
儿子说，爸爸笨得很，你想嘛，要是水是清的，鸭子一定在下面水沟里；要是水是浑的，鸭子就一定在上头水沟里。
儿子一点拨，我茅塞顿开。
到了水沟边，儿子把手电筒照射在淙淙流淌的小水沟里，一股浑浊的水在源源不断地往下头流淌。儿子惊喜地说，爸，鸭子在上面。
我们沿着沟堤往上走过一块农田，果然，六只鸭子聚在一座小石板桥下面，不得上来。原来鸭子上下水沟的缺口，被一块石板闸住了。
我心里暗自佩服儿子的聪明。不过，儿子的聪明应该来源于经常看护鸭子的经验。我想，所谓劳动出智慧，就是这样来的。
僵尸
吃早饭时，儿子突然对我说，爸爸，我不去幼儿园了。
我颇为惊讶，问，为什么？
儿子说，我怕坟堆里的僵尸。
哪个说的有僵尸？这是造谣，别信，啊。我说。
同学们都在说呢，僵尸一跳一丈远，碰到了跑都跑不脱。儿子怯怯地说。
我才想起，那段时间在成人圈子里，也在传说离县城不愿的一处修路工地，挖挖机挖出一座古墓，跳出一具僵尸的谣言，想不到这个谣言居然影响到儿子上学。
儿子在邻近的星光村读幼儿园，路程不远，翻过一座小山包，再转过一个山弯，过一个藕塘就到，不足三里路。但是，那个小三包是一片墓地，有不少石板镶砌的古墓裸露在外。儿子是怕路过那一片墓地，怕墓地里隐藏有僵尸。
儿子四岁半开始读幼儿园，妻子只送了三天，他就不要妻子送了，说同学们要笑话他。他有时跟随其他学生一路去，有时一个人去，很乖很听话。
我要忙着去工地干活，让妻子送儿子去，儿子不答应，说妻子没有我的劲大，打不过僵尸，他还说我有瓦刀，带着，僵尸出现了好砍死他们。
罢了，我在儿子心中这么强大，决不让儿子失望。我决定不去工地了，我要打消儿子心中的恐惧感。于是，我拿起瓦刀，说，走，爸爸送你去学校。
到了对门小山包的墓地，我对儿子说，你站在这里，爸爸去清理这些坟堆里僵尸。
我用瓦刀一座坟墓一座坟墓地敲打古墓石头，儿子站在路上，远远地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座坟堆的时候，我喊儿子过来，把瓦刀交到他手中，说，你来敲，爸爸守在你身边，不怕。
儿子先试探着轻轻敲了两下，见没响动，又用力敲击墓碑石，还边敲边喊，僵尸，你在里边吗？
重复几遍后，儿子灿烂地笑了，说，爸爸，真没得僵尸吗？
我说，你看见了，爸爸没骗你，是不是？
儿子说，爸爸，我不要你送了，你快去挣钱，给我买副乒乓拍。
我说，好呢，只要你听话。
关于僵尸的谣言，应该是因为那段时间，电视节目被僵尸片霸占造成的恶果。打那以后，我家的电视银屏上，再也没出现过僵尸片、恐怖片了。
作者简介：杨俊富，四川罗江县人，省作协会员，现在成都一家文化公司打工。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刊》《绿风》《中国诗人》《人民日报》等百余家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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