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源：奇怪的豌豆藤（小小说）
秋色满天（王慧 摄）
奇怪的豌豆藤（小小说）
田源
豌豆和二柱的事，豌豆爹死活不同意。
二柱人长得帅，头脑灵活。别人不敢包的鱼塘，他敢；别人不敢承包的荒山，他敢……几年后，村里人一个个眼红嘴馋，一些人背后使阴招，让村里收回去。
豌豆爹好几次冲着二柱背影竖过大姆指。正因为太聪明了，豌豆爹才不敢把女儿豌豆交到二柱手上。二柱十三、四岁时，碗豆家门前老槐树上垒了一个喜雀窝，二柱娘年年羡慕豌豆家的那只老母鸡抱窝早，自己家的鸡只下蛋，就是不抱窝。
豌豆爹传她一个土方法，年二十四用棒捣窝。可年年捣，还是不见效。二柱娘要借豌豆家里鸡抱窝。
豌豆爹说，你家有了鸡娃，我家那蛋怎么办？
二柱娘说，你家那十五枚蛋用墨笔画上圈圈，我再放十来枚。
豌豆爹又说，那你家还剩八、九枚怎么办？
二柱娘说，就放那里，留着换个烟火油盐。
二柱说，我有办法。他跑回家里，脱下上衣包一些鸡蛋系在腰间，蹭蹭蹭地爬上树杆，把鸡蛋送进巢内。豌豆爹一边称赞，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人们常说，鸭鸭二十八，鸡鸡二十一。
出壳的那天，豌豆爹是眯着眼在数，一只小鸡了，两只小鸡了……还有三枚蛋，没有出。
第二天再数时，呆了，傻了，竟还有七枚画圈圈的蛋没破壳！？
琬豆爹叫来二柱娘。昨天，你也和我来数着，三枚蛋一夜怎么变成了七枚？
二柱娘一拍脑门说，二柱昨天晚上把鸟巢里的蛋拿回来了。二柱娘对着二柱要薅要打。碗豆爹说，算了，孩子还小。二柱娘说，不行！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了还得了。豌豆爹说，以后慢慢教育，你真给孩子打个好坏，我这张脸真的没地方放了。自打那以后，豌豆爹总觉得二柱靠不了谱，上不了道。
可豌豆偏偏就看上人家二柱。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可就是打不散这对小鸳鸯；更可气的是豌豆撂下撅子了，说什么活着是二柱子家的人，死是二柱子家的鬼。豌豆爹心闷气郁，日渐消瘦，不几年撒手人寰。和二柱结婚之日，豌豆就已经失去了笑脸。就在当年，村庄遇到百年大旱，鱼塘干了，荒山上的果树也不结果了。二柱说，人总不能等着饿死，我去南方闯闯。豌豆欣然同意，揣着大肚子一天山上，一天水塘边。
临产前，二柱娘和村庄里的婆娘都说，尽快告诉二柱，早一天回来。
豌豆却说，刚去不到半年，脚不一定站稳。回来，一个男人也帮不上大忙，兴许碍手碍脚。有婆婆在，没啥大不了的事！一晃几年，女儿都三、四岁了，村里人也没听到二柱来过一封信，或一个电话。
二柱娘也很着急，就催着豌豆，给二柱写封信。豌豆说，写信也得有地址呀，有一地址还是去了半月后寄来的，那只是刚落脚的地方。多年过去，不一定对。二柱娘一阵唏嘘，有媳妇孩子跟光棍没啥区别，你看俺家二柱子心有多宽。挣钱挣钱，老婆孩子全搁在一边。这算咋回事啊！豌豆说，娘，二柱是干大事的。有他没他也是过一天。二柱娘说，话是这么说。好坏总要有个消息啊！
豌豆说，没消息就是有消息。
二柱娘说，你们有文化，俺不懂。这二柱回来，看我不打折了腿。
豌豆说，娘，您是不是嫌弃我腿粗腰肥不好看，让我背着一个残疾人去减肥啊？！
二柱娘噗呲一笑，说，哪能哪能。转眼秋天，二柱开着私家车回来了，还跟来一个黄头发女人，那一身戎装性感得让村庄里的人直眨眼。
二柱进屋不多会，二柱娘就气哼哼拿着棒槌追打着二柱。
二柱一边躲一边说，打死都要离！
二柱娘带着哭腔说，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么好的媳妇，十里八里难挑一个。咱老李家祖祖辈辈打了几代灯笼才找到啊！没想到你个畜生，在外这么多年，钱不往家拿一个。你媳妇在家盼你，就像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是这样的结果。今天你要是敢离，你就从老娘尸首上踏过去！豌豆拽起躺在院门口的二柱娘，说，娘，干嘛呢？不就离婚吗？！少谁都一样活。
豌豆又转过身，对着二柱说，你离婚协议不是写好了吗？我签。二柱先递过来一张卡说，这里八十万，密码是你生日。
豌豆说，不需要！你要有点孝心，你给娘吧。
二柱娘说，我不要。今以留着喂狼仔吧！二柱没敢再回老屋，开着小车一溜烟跑了，二柱娘去逝都没回来。那天，豌豆给二柱打过电话。二柱说，正在国外洽谈业务。出殡那天，碗豆披麻戴孝，哀乐声声把二柱娘领下了地。
后来，豌豆女儿不仅上了大学，还在江南某城市当了市长。一年春节，女儿接豌豆进城。
豌豆说，乡下住得习惯了，城里再好，不去。
女儿说，这回一定得去，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说是我父亲，小名叫二柱。我记事就没见过爸爸。那年过春节，我问过奶奶。奶奶说我有爸爸。……我没出生，爸爸就死了。我问怎么死的，奶奶说磕在有钱人家的门槛上，脑出血死了。娘，你看，这是我录的那个男人视频。豌豆一看，瞬间眼里布满了血丝。
是的，他就是你爸爸。我与他早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认与不认那是你的事。豌豆紧一阵慢一阵咳嗽。
女儿带她到医院检查，己是肺癌晚期了。没多久豌豆就与世长辞了。
再后来，豌豆女儿回来过一次，抱着一个小盒子。那盒子就埋在豌豆墓的旁边，当时请了村里几个劳力用土丘起来的。完事之后，每人拿到伍佰块钱。村里人猜测，可能是二柱子的骨灰。是不是，谁也拿不准。
第二年春上，一些人上山放牛放羊，发现豌豆墓旁长出一株豌豆，藤慢慢地伸向旁边的新坟，一接触到新土，头就会卷回来。一个调皮鬼，把秧捋一下，次日早上又发现卷了回来。奇事引来前庄后邻的人围观。看后，对着豌豆墓流下眼泪，对旁边的墓吐了一口口痰。这一怪象，专家无法解释，一直被人们传了好多年。
作者简介：刘中堂，笔名田源。安徽明光市人。农民。喜爱文学，曾经在报刊上发表过散文、诗歌和小说作品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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