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所有的失败者
这是九匠的第70篇文章
致所有的失败者
大学同学海峰走了。不到四十。因病去的。
同学或者身边朋友同事的离开,有时候比年长的亲人离世更能触动你。会反射到你身上,让你反省自身,感觉到死亡已经追到自己这一拨人的身后了;让你不敢再怠慢时间,原来犹豫不决的事情要抓紧去做了,原来悬而未决的事则尽快做个了断。
已经是下半程,不敢再玩了。谁也不愿意以一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身份收场。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大部分的收场,都被定义为了失败者。
1
海子的老家在渤海边上的一个小渔村。海子的父亲去年辞世的,享年65周岁。从出生到离世,海子父亲没有离开过渤海边的那个小渔村。在他的一生里,发生的最大事件是有次出远海,捕到了一条一百多斤的大鱼。
海子说,那几天里,父亲天天喝酒,红光满面,见了村里人就讲如何捕到那条大鱼的经历。那是他人生的最高峰,也是最光彩照人的时刻。那次出海,海子也在船上。他说那条大鱼被捕获的时候,身上有一处明显的外伤,这让它的运动能力不那么灵敏,挣扎也不那么有力,否则,以他们家那条小渔船,是断断拉不起来这么大的一条健康的鱼的。
可海子没有戳破父亲的骄傲。到父亲离开都没戳破。父亲离开后,村里人几乎没人谈起他,如果有聊起的,也是聊那条大鱼的故事,然后顺带说是海子父亲捕到的。
“这也是一个人的一生。悄无声息的存在;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除了亲人,没人会记得。人们也许会谈论起那条大鱼,但没人会刻意谈论起我的父亲。就这么来了又去了。”
2
我的大学专业课老师五年前退休了。一个月前去他所在的城市,提前联系好了去看他。师母十年前被一场大病带走,两个女儿也都嫁到了外地,老师一个人住一个一百平的大房子。
还当老师的时候,他宁肯住学校宿舍也不回家住,他总说宿舍有人气,家里太冷清。现在他一个人住了五年。中午我陪他喝了点酒。午后他半躺半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那耷拉的眼皮,耷拉的嘴角,还有那干瘪的手和脸颊,都在提醒着我这是个失去了活力,并正在失去生命的老人。
中午喝酒的时候,老师说自己一辈子没出什么著作,也没教出多么出色的学生,虽然顶着大学副教授的帽子,可一生平平庸庸,现在只能一个人在房间里看报纸,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他说除了有学生来看望他时的一点喜悦,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孤单的悲凉。
他很担心自己最后离开的时候要很久才会被人发现。他说中国像他这样的老师成千上万,可成名成家者寥寥,大多数不过是碌碌无名走上一遭,无人刻意记起。
3
师兄大鹏在一个小路桥设计公司做设计总监。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了。可他老说没有丝毫成就感。
因为单位不出名,所以只能接一些小单,那些地标性的建筑一辈子不会落到他们头上。有时候也劝他挪挪窝,朝大公司动动,那样扬名立万的机会也多些。
他说也不是没想过,可总是不忍心,因为他一走,现在的公司基本就塌了,而现在公司的老板以及他手下的员工都如兄弟姐妹一般。他不能为了一个不怎么确定的扬名立万就置情义于不顾。
每一个行当总有那么几个出类拔萃者,其他的人几乎都属于默默无名一族。大鹏说他也想着有一天一座人人皆知的大桥或者建筑能跟他的名字挂钩,可看看身后的一帮跟着他吃饭的兄弟姐妹,他退回了准备踏出去的脚步。反正都是一辈子,跟一群知根知底、掏心掏肺的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大鹏说。
如果不是受到了命运的特殊照顾,估计我们大多数不会成为那些被到处当做成功案例被传扬歌颂的成功者。按照非好即坏的两极论,那其他默默无名者应该属于失败者的行列。
海子父亲是,我的大学老师是,设计师大鹏也是——可海子父亲,用一条小渔船,供出了海子兄妹两个大学生;用他的这一辈子,守着一个小渔村和一个女人;我的大学老师用尽一生,教出了2088名学生;设计师大鹏用他的二十年设计了39座桥梁、27条村公路和67栋居民楼。
这些平常人,做着平常事。没人来采访他们,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可这究竟算不算失败?这个世界能够朝前运转,究竟是靠着那些天天暴露在镜头前的名人推动还是靠这些平凡庸常的无名者来推动?
果家,
出过海,定居过西藏;
当过码头工人,做过报社记者。
现为“九匠”水果品牌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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