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5日“绝域苍茫万里行——丝绸之路(乌兹别克斯坦段)考古成果展”在故宫永寿宫开幕。
受新冠疫情影响,在故宫永寿宫举办的“绝域苍茫万里行——丝绸之路(乌兹别克斯坦段)考古成果展”以图片展为主的形式对外开放,这样一来,只能通过图片展示来还原文物原件。虽然这是一个遗憾,但也是一次从未有过的全新尝试,所以对于整个展厅的展示效果,文物图片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自2009年起,西北大学与乌兹别克斯坦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等机构组建中乌联合考古队,追寻古代月氏人的踪迹。2017年开始,故宫博物院加入中乌联合考古队。
时光倒回到2018年。
2018年7月,故宫考古再次出征撒马尔罕,派出摄影师携带装备对“绝域苍茫万里行——丝绸之路(乌兹别克斯坦段)考古成果展”的展品进行了高精度的数字化采集。采集的数据用于展览展示、展品图录的出版以及文物影像存档。
最后没想到的是采集成果直接和观众这样见面了。
那出发之前,先让我们来了解一下这考的到底是什么古?
关键词:丝绸之路、乌兹别克斯坦、大月氏、发现、交集
中亚地区自古以来是丝绸之路上往来商旅必经之地,也是东西方文明交汇的中心,在丝绸之路研究中一直是关注的焦点。乌兹别克斯坦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更与中国有着悠久的联系。两千多年前,汉代张骞为了寻找大月氏,“凿空西域”到达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成就了探寻中亚地理和政治边缘、开启贯通中西“丝绸之路”的壮举。时至今日,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为中乌两国在新时期的文明交流互鉴带来大好契机。通过考古调查和发掘,发现了大量不同时期和类型的文物遗迹和遗物,为我们进一步理解古代丝绸之路的繁荣兴盛、在全球视野下深入研究中国历史及中国与中亚地区的文化交往史提供了更加丰富的实物佐证。
中乌联合考古队主要工作目标是调查、发掘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天山两麓的古代游牧文化遗存。至今已经在撒马尔罕、卡什卡达里亚、苏尔汉河等地开展多次考古调查工作,并发掘以撒扎干(Sazagan)、拉巴特(Rabat)、谢尔哈拉卡特(Serkharakat)等为代表的遗址。2015年9月至2016年7月,中乌联合考古队在撒马尔罕市西南约20公里处的萨扎干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发掘了小型墓葬5座、大型墓葬1座。撒扎干遗址发掘的墓葬应属公元前后的古代游牧人的墓葬。与泽拉夫善河流域的考克特佩、奥拉特遗址发现的游牧人墓葬、锡尔河流域的阿克塔姆和库里特佩墓地等遗存,应属同一考古学文化。从年代、分布地域和文化特征看,它们可能与中国古代文献记载的康居有关。2017年5~6月和2018年4~7月,中乌联合考古队在拜松市西南约2公里处的拉巴特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发掘了小型墓葬94座。
出发前,先对拍摄的具体文物是什么,拍摄的具体环境如何进行了前期沟通。在得知出土文物以饰物为主,那么就会需要摆放出原来的造型拍摄,所以垂直翻拍台是必不可少的;另外一部分陶器,还需要在现场搭设一个拍摄立体文物的摄影台。在收拾拍摄设备时,虽仅按最必要和最轻量化的设备来准备,(一支闪光灯电源箱、五支闪光灯头、翻拍台、背景纸支架、5支灯架),但依然装满了四只防水安全箱。
外出拍摄,从拍摄预案制定、拍摄设备选型准备、到达指定位置根据现场情况进行拍摄环境的布置改造、完成拍摄处理数据、到人员设备顺利返回,还是很考验摄影师的整体策划协调和应变能力。需要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通过事先周密详细的准备来完成各种复杂的拍摄。为了能带上所有装备前往机场与同往人员汇合,我体验了一把“货拉拉”。我作为运货委托人随“货物”一同前往机场,司机师傅还会帮忙搬运,这让运设备至机场这件事瞬间轻松,最主要的是:便宜!故宫到首都机场200元,连人带货都到了。多人分担我的设备之后只有超规行李,没有超重,我们顺利前往塔什干国际机场。由于出土文物种类众多,大小不一,拍摄需要在文物整理和存放地——乌兹别克斯坦社科院考古所进行拍摄。第一个惊喜(惊吓)是到了乌兹别克斯坦社科院考古所之后,场地为六十年代苏联时期的老楼,电力线路老化,在这栋老楼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适合的拍摄环境。经过反复核对,和乌兹别克方确认了工作场所可以承受闪光灯电箱功率,但是没有空调(大家还记得我前面提到的是7月吧)。文物拍摄需要在一个无自然光的场地进行有辅助光源的拍摄,标本的存放和整理场地不够大,已经容不下我进场工作;进门大厅宽敞也明亮,但我无法进行遮光处理。最后我的工作场地选在了食堂,虽有大玻璃窗,但可以用黑色塑料布遮挡。本来就没有空调的场地在进行了遮光处理之后密不透风,这种蒸腾的体感一下就有了“食堂”的感觉。为了准备开工的黑色遮光塑料布,我们还体验了一下能够快速了解一个地方经济人文的必经之路——市场,虽然乌兹别克斯坦并不发达,但是实体经济还是健康蓬勃的。市场里衣食住行所需物品一应俱全,遮光塑料布顺利购得。拍摄整理工作持续了将近一周左右,由于出土文物多为饰物,我们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在成组拍摄时的摆放上。在拍摄中我们希望能够展示文物曾经最原始的状态,比如饰品文物成串的状态,这样的拍摄方式给观众带来更直观的感受,一眼就能看出文物的用途和佩戴方法。为了一些特殊文物的摆放造型我们也是绞尽脑汁,经常需要因地制宜、灵光一现。比如下图这件为了摆成小巧的圆形造型,我们不得已用上了镜头盖,将金饰围拢在镜头盖周围以达到圆形的造型,最后实际拍摄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还有一件立体的金饰品与曾经在故宫举办的“浴火重光——来自阿富汗国家博物馆的宝藏”展中的黄金头饰类似,出土位置距阿富汗也仅有150公里。为了拍摄出平时佩戴时的效果,我们需要把文物悬空吊起。但是文物本身体积很小,又薄如蝉翼,透明的尼龙线太粗,金饰的重量达不到使透明尼龙线拉直自然下垂的效果。展览中还有一些出土陶罐,在这次展览中,之所以图片展牌比较接近立体效果的文物,是因为在拍摄中经过了精心的布光,让文物的受光面和暗部达到一个合适的光比,使文物看起来更加立体,让陶罐的肚看起来是鼓的而不是平的。通常摄影棚的灯光是模拟日光,我们要让器物看起来是在日光下,有高光,产生受光面,也有背光面,形成影子,这样画面会看起来非常立体,不至于“平”。通常情况下,我们会布置顶光,用来营造整个画面的环境;布置主光,用来打亮整个器物,模拟日光的效果以及主光方向;布置辅助光,辅助光主要是用来提亮背光面,降低与受光面的光比,这样一来既有背光面也能看清楚暗部细节;同时,还用侧逆光来勾勒轮廓,使文物在较暗的环境中能够从背景里分离出来。这是一张完整的文物图片的布光方法,如果遇到需要抠图换底色来配合出版调色的时候,以及像这次展览中只能使用图片来展示文物的时候,合适的光比能够使文物在没有背景和影子的情况下依然立体。这里要引入一个摄影的概念——光比,光比是摄影上重要的参数之一,指照明环境下被摄物暗面与亮面的受光比例。光比对照片的反差控制有着重要意义。摄影师为更好的控制画面反差,引入了光比的概念。暗面和亮面的受光比例即是光比。如画面照明平均,主光和辅助光的照名一样,则光比为1:1;如亮面受光是暗面的一倍,光比为1:2;以此类推。光是满足摄影曝光的基本条件,和素描静物一样,被摄主体在光源的照明下会分布出五大调子和三大面。五大调子指:高光、亮部、明暗分界线、阴影、反光;三大面指亮面、灰面、暗面。不同角度、不同数量的光源照明,调子分布比例会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照片亮暗面反差会变化明显。我记得在上大学素描课时画球体,就是在先画一个圆形的基础上,通过对亮面、灰面、暗面和阴影的描画来展现出球的立体感,其实摄影的布光就是用灯来代替画笔。影棚摄影中的光比就更容易控制。主光和辅光的发光功率,光源距离被摄物距离都能起到控制作用。我们在平时的文物摄影中,为了保证较好的景深,光圈被确定在比较小的数值,也就是固定光圈值,通过调节闪光灯主光和辅光的发光功率,来做到对光比的控制。闪光灯全功率输出值为10,主光一般控制在6或7,辅助光就要比主光小1到2个数值,这样一来,从主光到辅光有一个过渡,是一个由亮到暗的转变,这就将器物的立体感展现出来了。这也是这次立在展柜里的图,远看栩栩如生,近看在没有背景和影子的衬托下也非常立体的原因。
拍摄工作是枯燥繁琐的,伴随着时刻要注意文物安全的紧绷感,只有每天下工之后才有一种回到了人间的丰富多彩。正好是世界杯期间,我们在乌兹别克斯坦时间20点,没有时差的观看了世界杯的决赛,这样的小聚也让同行的这一队人加深了了解。很多人知道撒马尔罕是因为《撒马尔罕的金桃》这本书,虽然是带着一知半解踏上了这片土地,但是依旧不妨碍我对于它魅力的感叹。众多的世界文化遗产,是我晚上打卡和拍照的圣地,在蓝色天光的映衬下,这些古老的建筑看起来更加的雄伟壮丽。巨大穹顶的蓝色和建筑外立面瓷砖的蓝色应该就是取自天空的颜色吧。我们的住宿条件还是非常不错的,是个新盖好的民宿,三层楼房,有空调,我的房间窗外就可以看见王后陵的蓝色穹顶。乌兹别克斯坦的天气早晚温差大,白天暴晒干燥,晚上凉爽。白天接近40摄氏度,而街上的汽车都开着窗户,不用空调。这里的人们都很友善,你举起相机他们就会对你微笑。俄语是这里的外语,会英语的人仅限于一小部分年轻人,微笑其实可以打破不同语言沟通的障碍。时隔两年,展览以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方式在故宫如期举行,回忆起当时工作的种种,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艰苦,都是大家一起工作的快乐,还有我参与其中的自豪。在此鸣谢合影中,帮我一起摆放饰品协助我拍照、提供头发完成文物吊挂的兄弟姐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