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的女官，到底是什么官

作者：大狮子   校正/编辑：莉莉丝

中国古代长期处于男权社会，仕途经济是男性的事。绝大多数情形下，做官只有男子的份。但却有一个特殊群体—“女官”。这女官说是官也非全是官，称为官，因其有品秩、有位阶、有管理职责。说不是官，是因为基本不参与国计民生事务，只服务于内廷。然而其又不同于后妃，大部分同皇帝之间无夫妻之名，唯君臣之分。

上图_ 妇好 ，好姓（古音（zǐ），同子姓）

• 先秦：女官制的诞生

商代女性广泛地参与国家事务，从出土文物上看，商朝妇女在军事、政治、宗教祭祀各个领域都有掌握权力的。如妇好就是能率领上万军队出征的女将。这些人是真正的女性官员，和后事专司后宫的女官的有所不同。

到了周代，上古母系社会的遗留逐渐淡去，男权进一步加强，妇女地位进一步下降。周公制《周礼》的传说，说明了宗法制的强化。妇女所能出任的公职范围大大减小，责任也局限在服务天子私生活和参与管理典礼仪式、宗教活动之中。后世女官的滥觞即见于《周礼》。

上图_ 《周礼》是儒家经典，十三经之一

《周礼》之中职官体系有六种，按天地春夏秋冬划分，女官则分属于天官系统和春官系统。

天官“使帅其属，而章邦治，以佐王均邦国”。天官职务有63种，其中女官7种。依照级别自上而下分别为九嫔、世妇、女御、女祝、女史、内司服、逢人。九嫔到女御有爵，女祝到逢人无爵。

九嫔“掌妇学之法”，掌管后宫法律法规，安排后妃侍寝君王。还负责在祭祀宗庙、宴会诸侯、丧葬大事时辅佐帮助王后。

世妇掌“礼”事，在祭典上，管理宫女清洗祭器、精选供物。在天子、王后、九嫔未到场前，负责监督将祭器陈设准备好。在卿大夫死后，负责代表王室吊唁。

世妇之下为女御，协助九嫔安排后妃侍寝，负责每年秋季上缴后妃所完成的女红。祭祀时协助管理宫女。女御还有一个职责，就是在王后和太后薨逝时，负责沐浴更衣洁净遗体。世妇去大夫家参加追悼会时，女御也要陪同前往。

女祝，“掌王后之内祭祀，凡内祷之事”，以祝官之家妇女为之。内祭祀就是宫廷内部的祭典，主要是祭祀宫里的门神、灶神、户神，还有日常需要的招吉禳凶之事。

上图_ 古代祭祀画像

女史，“以良家妇女知书者为之”，《诗经·邶风·静女》传云：“后妃群妾以礼御于君所，女史书其日月”。相当于后宫的太史令。不过太史写的是国家大事，女史写的是后宫秘事。女史还负责“逆内宫、书内令”。“书内令”好理解，而所谓“逆内宫”，是指负责内宫的财会事项，“谓六宫所有费用财务及米粟，皆当钩考”。

还有内司服和逢人，则“并掌宫中衣服”。日常服装和礼仪服饰均由其和阉寺（宦官）负责管理。

春官“乃春官宗伯、使帅其属而掌邦仪”，属于“礼”这一系统。天官系统虽也负责很多典礼事项，但那是王室典礼，而春官的礼是“邦仪”，属于国家典礼。春官系统的女官有四等，世妇（区别天官世妇，一些学者称其为外命世妇）、内宗、外宗、女巫。她们主要扮演司仪、祭司的角色。主要由士大夫的妻子、宗室女子等贵族妇女当任。

上图_ 秦灭六国

• 秦汉晋魏时的女官

秦并六国，一统天下，创立了封建集权制的大一统王朝，建立了三公九卿的官僚制度。后宫也设立了从皇后、夫人到长使、少使的一套等级分明后妃制度。但后宫专掌内职的女官情况，尚不明确。

汉代后宫庞大，《汉宫旧仪》载：“美人比待诏，无数，元帝、成帝皆且千人”如此庞大的后宫，肯定有一支专业的女官来负责管理。但汉代女官制度不见史书专录，只在字里行间偶然有零星信息：

女尚书。《后汉书·陈藩传》：“郑飒与赵夫人诸女尚书并乱天下”。具体职权不明，可能是内宫的尚书，负责掌管皇后诏令。

女御长。相当于《周礼》中的女御。

上图_ 冯嫽，生卒年不详，西汉著名女政治家、外交家

女史。汉宫中也有女史，班婕妤《自悼赋》：“顾女史而问诗”。

女侍史。《汉官旧仪》：“给尚书郎伯二人，女侍史二人，皆选端正者从直。”《汉仪》：“永平七年，阴太后崩……女侍史三百人皆著素，参以白素，引棺挽歌”

女骑。骑马的仪仗女官。《后汉书·百官志四》：“中宫，女骑六人”

诸园贵人。负责管理帝陵。《后汉书·安帝纪》：“赐诸园贵人”。注：“宫人无子守陵园者也”

女师。负责给帝后皇妃讲解辞赋经史。

上图_ 《汉书》，又称《前汉书》，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

太后才人。《汉书·外戚传》：“少为上官太后才人”。可能是太后的专责乐师。

永巷令。掌管后宫狱事。原先为女职，东汉后改由宦官担任。

汉宫中的女官还有宫长、庭林表、女医、女巫等等。有些职责已不可考。

汉代之后的魏晋南北朝，女官制度不断地完善。北魏孝文帝，改定内官，设女职。以典内事。有内司、作司、太监、女侍中、女尚书、书女吏、中使女生等等，并设从二品到五品的官品俸禄等同于同级别外官。

上图_ 隋朝三省六部制

• 隋唐：女官制的成熟完善

隋代是中国封建社会走向成熟化的时期。外朝上推行了分工明确的三省六部制。相应内庭中也规制有各职能机构。隋文帝时设六尚、六司、六典；隋炀帝时改为六尚二十四司，“以掌宫掖之政”。唐代大体上承袭隋代制度，并加之补充完善。隋唐女官制组织完整、职责明确、各司其职、品秩完整，成为后世女官制的样板。

唐朝将后官佳丽中等级高者分为两部分。内官和宫官。内官是后妃，宫官才是真正的专职女官。

内官。皇后总领后宫，母仪天下，是超于百官的。皇后之下的，依照尊卑，授予品级官阶，待遇参照外朝大臣。最高级为三妃，即惠妃、丽妃、华妃，为正一品，等同宰相三公。其下有淑仪、德仪、贤仪等六仪，为正二品。再下为美人，正三品。再再下是才人，正四品。武则天入宫时，即为才人。

上图_ 武则天（624年－705年12月16日）

宫官，后妃外的专责女官。大部分分属“六尚”，即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六个部门。

尚宫局，“引导中宫”，“六尚出纳文籍，皆印属之”。辅助皇后，掌握文书，发号施令。主官尚宫两人，正五品。下有司记、司言、司簿、司闱等官。

尚仪局，“掌礼仪起居”。主官尚仪两人，正五品。下有司籍、司乐、司宾、司赞等官。

尚服局，“掌内服用章之术”。管皇帝后宫穿衣服的，主官尚服两人，正五品、下有司宝、司衣、司饰、司仗。

尚食局，“掌供膳羞品齐之术”。管吃饭的，主官尚食两人，正五品，下有司膳、司酝、司药、司喜四司。

上图_ 《唐人宫乐图》描绘了唐代宫廷仕女宴乐生活的一个场面

尚寝局，“掌燕寝进御之次序”。管皇帝和后妃们宴会和“睡觉”的，主官尚寝，也是正五品，下有司设、司舆、司苑、司灯四司。

尚功局，“掌女工之程课”。管后宫的女红。主官尚功，还是正五品，下有司制、司珍、司彩、司计四司。

除六尚之外，还有宫正一人，正五品，掌握后宫纪律，司正司典副之。还有彤史，“记功书过”。此外还有无定员的女史，即为文书办事员。

唐女官最出名者当属上官婉儿，深得武则天信任，诏令机要多出其手，人称“巾帼宰相”。

上图_ 唐朝 上官婉儿 的艺术形象

• 明清：女官制的衰败

隋女官的“六尚”制度一直延续到明代，均未有大变动。明太祖朱元璋十分重视女官队伍建设，从女官的铨叙任用履责，都有一套严格规定。他认为一个强势过硬的女官群体一可以压制后妃势力，二可以防止宦官专权。但自从明成祖朱棣以后，皇帝逐渐开始重用宦官，到了明中晚期后宫行政多为宦官把持，女官权力名存实亡。

清顺治时计划沿用六尚制。但未能实行，一是出于精简队伍，节约财政支出的考量。二是不合满洲旧制，为守旧势力所阻扰。

清康熙时设内务府，皇家事务交由内务府管理，更没有设立女官制的需要。故清一朝没有专职的女官。但清代将服务于宫中的八旗命妇、得宠的嫔妃等在宫内管得上事的女人称为女官。如慈禧太后就有隆裕皇后、瑾妃等御前八女官，其中有德龄、容龄姐妹，为外交官裕庚女儿，自幼受西方教育，后将清宫秘闻写成英文，在海外颇有影响力。

上图_ 裕德龄(1886～1944)，笔名德龄公主

• 女官的命运

女官的产生历朝不尽相同，有贵族女子直接入宫充任，也有如选秀女一般从民间选拔。明代女官一是从民间选取貌端品正、知书达理、富有才情的无夫女子充任；二是从宫女中选取精明强干者充任。从民间选取的女官入宫之后，即和宫女一样处于严格控制下，“大小衣食金银钱帛器用百物之供，皆自宫奏之，而后发内使监官复奏，方得赴所部关领”。“女官有过者，降及宫女”。

明代女官在宫中服役年限，按朱元璋的制度“服劳既多或五载六载，归其父母从与婚嫁，妇人受命年高者，请归以终天命，愿留者听”。做了五六年便可以自愿选择去留。但到了永乐年间，又将规定改为服役十年或年龄五十以上。明中后期，不少女官做到六七十岁“乞归”之后才予以放还，而有些就老死不得归乡了。

如浙江乌程女沈琼莲，十三岁时选入掖庭。曾作文《守宫论》受皇帝赏识，官至司籍，后又进尚仪，人称女阁老。才华横溢，“时人以为婕妤花蕊不足多让”。侍奉天顺、成化、弘治三朝帝王，终身未婚，最后卒于深宫之中。

上图_ 《挥扇仕女图》 周昉 描写唐代宫廷妇女生活的作品

另外，女官虽然原本不是皇帝的后妃，但被皇帝看上临幸，自然也会变成宠妃，甚至青云直上成为皇后，唐代就有多位皇后是宫官出身。

如唐肃宗的吴皇后、穆宗的萧皇后、韦皇后。明代明孝宗皇帝的生母纪氏，原先也是女官，被宪宗皇帝临幸生下皇子。为躲避宠妃万贵妃的迫害，皇子藏到6岁才被皇帝发现。因生下龙种，纪氏本人也晋为淑妃，可却在不久之后即突然暴毙，无人敢问，直到十二年后儿子做了皇帝，才追封其为孝穆皇太后。但这人间至高的尊荣富贵，她本人已经享受不到了。

参考资料：

【1】《略论中国古代的女官制度》 周文英 辽宁大学学报 1996.3

【2】《周礼》所记女官论述  董云香 文化学刊 2008.2

【3】《两汉女官考》 吴从祥 山东女子学院学报 2015.8

【4】《唐代女官的特点》 刘晓云 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 2006.S2

【5】《明代女官研究》 潘岳 中央民族大学 2012

【6】《明清宫廷事务管理研究》 姚安 中央民族大学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