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世界所有的游牧文明消失,阿尔泰山庇护下的游牧也不会结束

西北边陲的阿尔泰山脉,虽然没有天山的宏伟,没有昆仑的巍峨。但它却在世界人类的历史文化的发展进程中,孕育了世界性语系和中华多民族糅合进化的丰富文化体系,醅酿了众多民族繁衍生息的法则和游牧文化。在这里,阿尔泰山脉多样的气候环境、丰富的地理构造,造就了丰繁的物质给予力,成为草原丝绸之路不可忽视的一环,注定了其在游牧民族历史进程中的影响力。

阿尔泰山脉的地理位置图,位于中国、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蒙古之间,绵延2000多公里。

阿尔泰山,以金山之名孕育绚烂生机

当我们由南向北穿过新疆北部的准噶尔盆地,在“平沙莽莽黄入天”的天际尽头,会望见一列黑色的山脉渐行渐近,这就是横亘于中国、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蒙古之间,绵延2000多公里的山脉—阿尔泰山。在蒙古语里,阿尔泰山意为“金山”,历来以富金藏宝而闻名。

阿尔泰山除了桦树林,还有以西伯利亚落叶松、西伯利亚红松以及云杉、冷杉等构成的泰加林。是我国西北仅有的

阿尔泰山身处欧亚大陆腹地,这里远离大洋,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虽然干燥寒冷,但因为有着相对独立的山地环境,因而分布着丰富而独特的寒温带植被,如广袤的寒温带针叶林、亚高山草甸和山地苔原。山地物种、欧亚草原带上的物种以及环北极分布的物种在阿尔泰山交会,所以在阿尔泰山脉,我们能够看到以西伯利亚落叶松、西伯利亚红松以及云杉、冷杉等构成的泰加林。这种寒温带与苔原南缘接壤的针叶林,在中国,也只能在东北的大兴安岭北部和新疆的阿尔泰山能够看到。

发源于阿尔泰山的额尔齐斯河(国内段)拥有典型的梳状水系

此外阿尔泰山还发源了我国惟一一条流向北冰洋的河流—额尔齐斯河,全长4248公里,虽然在中国境内仅546公里,流域面积也只有5.7万平方公里,但是年径流量却多达111亿立方米;以及灌溉着广袤的布伦托海草原的乌伦古河、被誉为“准格尔明珠”的乌伦古湖,尽管与额尔齐斯河仅相距2公里,但却是“相望而不相交”;还有形如弯月,面积为44.78平方公里,最深处达188.5米的中国第一深水湖—喀纳斯湖。

阿尔泰山滋养了充沛的河流、丰美的草原和富饶的山地,是西北的游牧乐土。

亚欧草原通道赋予的“黄金之路”

正是阿尔泰山滋养了如此的富饶的河流、草原和山地,再配合阿尔泰山脉内部开放能够南北互通的轮廓,使得阿尔泰山南部草原可以从山脉中间或者东西两边跟其余地区的草原连接形成一体,如通过阿尔泰山西北角与北亚草原连通。不像天山山脉那样高耸、庞大完全分割了南北,很难实现南北互通,必须要通过东部的吐鲁番或者乌什两个关口。所以最早开通了亚欧草原联系的通道,也就是草原丝绸之路的前身,它位于蒙古高原、阿尔泰山和天山山脉组成的亚洲草原东段,是由漠北草原经由阿尔泰山向西延伸的路线。

草原、绿洲、西南和海上四大丝绸之路路线图

那是大约在距今三千多年前,亚洲北部草原曾出现大面积干旱,游牧部落大规模地南迁和西移,自此开辟了东起西伯利亚的额尔古纳河流域,西至中亚、西亚和东欧的亚欧大陆草原交通大道,这条草原路线的东面连接中国,西面则与地中海北岸的古希腊文明连接。这条通道在阿尔泰山的东面自然地分出南北两条线路:南路沿阿尔泰山南麓西行,经过哈萨克斯坦的斋桑泊,过乌拉尔山南北草原,进入里海、黑海北沿岸的南俄草原;北路则是沿阿尔泰山北行,经俄罗斯的阿尔泰地区而后南下与南路会合。

阿勒泰地区保存着相当多的墓地石人。其中早期石人大约为青铜或早期铁器时代,距今约三千年。

阿尔泰山正是由于其特定的地理位置、自然资源,以及历史文化等因素,自古以来就是草原居民迁徙、角逐、逗留的历史大舞台,被称作草原民族文化的摇篮,遗存着丰富的岩画、鹿石、墓地石人、石堆墓、石围墓、石棺墓等古代文化遗迹,印证着这里人类进化的悠久历史。阿尔泰山也因这条亚欧草原通道,享有“黄金之路”的美誉。

每年春季,哈萨克牧民都会沿着千百年不变的古牧道,从库尔班通古特荒漠的冬牧场向着水草丰美的阿尔泰山前进

富足山水,成就哈萨克行吟诗人般的游牧生活

如今尽管亚欧草原通道中枢的角色已经淡去,但阿尔泰山脉滋养的草原继续承担着养育一方部族的使命。这些部族就是以哈萨克族为代表的游牧民族,他们至今都保持着目前在中国乃至世界最长和最完整的游牧迁徙路线,真正的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

内蒙古草原的游牧日渐式微,游牧逐渐变成了“游草”,即人畜皆不动,由货车拉着牧草在草原跑,作为饲养草料

当拥有一望无际典型草原的内蒙古的游牧日渐式微时,地形复杂、草原面积不如内蒙古的阿尔泰草原还保留着古老的游牧生活:随着季节的变换,牧民们在从阿尔泰山到准噶尔盆地的不同海拔高度上,相应地变换着牧场,即转场。“转场”在哈萨克语中叫做“阔什霍恩”,其中“阔什”是“搬家”,“霍恩”是“居住”。在内蒙古、青藏牧民大多定居的今天,阿尔泰牧区的人们却仍保留着这项游牧传统。这种转场好像是千百年来人与自然定下的时间契约,是两者和谐共处的默契。

阿尔泰山下的转场像是千百年来人与自然定下的时间契约,随季节脉动。

转场是严格按照部落约定和自然生存法则进行,几乎像永恒的约定。每当季节变换,生活在阿尔泰山的牧民便开始“搬家”,更换牧场:从山前平原的春秋牧场,搬至深山里的夏牧场,等到气温下降,再从高山带逐级往下迁,以便赶在冬天来临前,回到河谷低地或沙地周围温暖的冬牧场。在整个数百甚至仅千公里的往返迁徙过程中,以家庭为单位平均搬家达到160余次,设有五个节点即冬牧场、河谷繁育牧场、春秋过度牧场、前山牧场和夏牧场。

即使世界上所有的游牧文明消失了,阿尔泰山庇护下的游牧也不会结束。

牧民们敏锐地踩着季节的节奏,与之周旋、适应,永远在路上。当东部农业区的人以某处固定的“家”为阡陌世界的核心时,阿尔泰山的牧民却将“转场”当做了生活本身,并因此形成了仅有阿尔泰山才有的、行吟诗人般的游牧生活。他们世世代代生活于此,谁都离不开阿尔泰山,他们的生命与阿尔泰山的山水紧紧联系在一起,彼此包容,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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