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丘‖文 / 荔颊

临丘

荔颊

七月下旬初次和母上去登山。

山很小,只是个小小土丘。

但一路跋涉竟也出了许多汗。想来是和午后骤然转阴有关,空气难免稀薄黏腻。走在山底小径的时候更觉得遍布丝丝蛛网,仿若有一纺织娘在半空编织。陡然闯入林间的冒险者倒像是误入了她精心布设的一安谧仙境似的。

好在只是一小丘,爬行数十分钟也就到了顶端。长长呼出一口气,扭转脖颈,视角总算可以从仰视调转为俯瞰了。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愈加觉得早前山腰流得汗是值得的。首先是眼底倏地平铺开来的一大张黑底带各色荧光的精美画卷。虽大气奔放,但这一幅不像是泼墨,倒更像是版画。本就是一墨黑的肃穆底色,作画者也是费劲心思才得以盘刻出富有立体感的轩昂楼榭,还有那本是隐在暗处的街巷,环湖公路,借着昏黄路灯的幽幽光晕而得以显现出其大致的轮廓。于小丘而言,立于丘巅的海拔与平地相较也只微微滋生了约莫百米高度,而就是这平地奔跑只需一二十秒时间的距离,给予了所有登顶者一个异常开阔的视野。站在山顶小塔的正前方,举目眺望,东西极限能涵盖方圆五六公里半径之大。除此之外,由近处的大厦至不远处一串棉花糖似的秀丽山脉连接而成的一道锦绣斑斓,中间由各色道路灯光点缀而成,转而通向四面八方。它使丘顶的人意识到,这是一块有标示的领土,西起镇湖,东至阳山,北接望亭,南连光福,四面俨然早已成为一个整体。正像一块年幼无知的拼图第一次明晰自己身处整幅大版面东侧靠里一些的小小角落。

逢高处再度抬首,即是一颗即将成形的圆润玉珠。请允许我哀叹一声,都怪乎那午后的异风,不但吹跑了满天白云,更是给暗夜覆上了一道浊色纱幔。以至那本该明亮极具光泽的玉,此刻倒像是沉在一口枯井里的模样,怯走了几分仙气,渐微诡谲了起来。下山途中,台阶略微些许的陡峭随之带来一种漂移感使我猛然意识到,或许这便是早先冒犯的那位银发纺织娘了。也只有她,才能在暗夜亦正亦邪。恬静时分,朗目清秀叫你移不开眼;愠怒起来,银发一扫也叫人惊悚万分。

夏日焦躁的夜,多亏了有山顶清风的照拂,得以让那一点点微恙的情绪踏上清风,一路开启崭新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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