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卖米》想到的‖文 / 四月槐
由《卖米》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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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槐
前些天,在“有书平台”看到一篇获得北大一等奖的文章《卖米》。讲的是一个山区女孩,为了生计和母亲挑着六十斤的米,和小贩“斤斤计较”卖米的故事。文章里说“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光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看完文章,不觉我已泪流满面。虽然我没有经历过《卖米》生活的那份艰难,但让我想起了一些童年回忆。
我也是来自农民家庭的孩子。深切的体会到农民种地的不易。我小的时候生活在西北农村,贫瘠的黄土地养育了一代代人。因为人口密集,土地有限,庄稼一年是种植两茬的。秋天播种小麦,经过一个冬天,第二年夏初收成,接下来,人们来不及休息,将土地修整一番,又种上玉米,到十月份玉米成熟收割,再种下过冬的小麦,如此反复。
我们村子是祖辈逃难后汇集形成的村子,开垦的土地更是少的可怜,一家五口人,每人5分地,辛苦一年,也只够混个温饱。为了能利用好每一分土地,父母会在玉米株距的间隔种上再加种上黄豆;没有钱买过多的肥料,父亲就一担一担地挑着农家肥灌溉;西北多旱日,父母顶着烈日除草、引井水浇灌田地;偶尔哪天老天开眼下雨了,他们也不能歇着,要冒雨去地里洒肥,回到家里浑身都是湿透的。那时侯,父母每天在地里忙活,孩子们下了学也要帮着喂鸡、放羊、打猪草......
农忙时,是父母最累的时候。弟弟年幼,父母又舍不得我和妹妹顶着烈日受罪(小女孩子也没啥力气),那些天,他们俩人每天疲于奔命的在地里抢收(小麦的成熟后,短期内不收完就会烂在地里),再用人力架子车一个人拉一个人推的将粮食运回,晚上在拉着灯的长畔脱粒,晾晒,装袋......常常是顾不上吃喝,更别说是休息了。而我们能为他们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管好家里的家禽。那时,就盼着有个好天气,若是收割时碰上雷雨的天气,他们的艰难就更不消说了。
在农忙过后,哪家有口里省下的余粮可以卖出去换钱,卖的粮食根据干湿成度、干净成度、颗粒饱满成度等分类而价格不等。如此一来,父母为了多卖点钱,供我们姐弟仨人上学,往往会留出口粮,把家里最好的粮食卖出去,再利用其他空闲时间,带着我们去其他村落的田地捡拾收割后落下的麦穗或玉米。(其他村子土地多一些)回到家里细细挑拣,去掉被虫子嗑坏的或霉烂部分,晾晒干净。也要分类,留出好的自己食用,不好的喂养家禽。
父母为了改善我们的生活,除了在黄土地里刨食,又抓了几百只小鸡来养,每天像陀螺一样屋里屋外的忙活。几百只鸡不能散养,父亲自己修了鸡舍,每天定时定量给食,供水,清理垃圾、配备杂粮饲料、定期注射疫苗,定点播放音乐,家里买的第一架电风扇也安放在鸡舍内。我觉得真好笑,父亲幽默地说:“你让鸡长肉、下蛋给你挣钱,就得让鸡吃好、喝好营养均衡,听着音乐心情愉悦,吹着风扇凉快地才容易下蛋啊”。小鸡们终于开始下蛋了,父母更加忙碌,要给它们增加营养,鸡舍的卫生也要每天搞,看着顺着鸡槽滚下来的鸡蛋,所有的累似乎都消失了。鸡蛋却总也舍不得吃,即便有磕坏的,也都给我们吃了,攒下两筐,父亲就用自行车驮到城里去卖,只为城里能多卖几分到一毛钱。父亲是实诚人,不善言语,明明在一众鸡蛋里品相上乘,被人挑拣着讲价,他也总说,“行吧,有挣的”。一天下来,自己不舍得买口吃食,啃着让母亲准备的饼子凑和了事。却在回来的路上,给我们姐弟捎上“垃散肉”解馋。
除却了养鸡,父母还在自己家门前开垦了一片菜地。一茬一茬耕种着各类蔬菜。起初只是为了自己吃菜方便些。有吃不完的,送给邻里。赶上放假,父母摘捡好吃不了的芹菜、香菜、韭菜扎成捆,期待我能推出去卖。那时的我刚上中学,莫名的觉得不好意思,坚决不肯去,只有小我几岁的弟弟,用自行车推出去转村叫卖,每捆三毛五角的,给钱就卖了。现在看来,父母并不指着卖菜赚钱,不过是为了让我们知道生活的不易,锻炼我们罢了。
总地说来,由于父母勤劳不怕吃苦,又比较节俭,我家的生活在当时还算是不错的,但父母当年那份为了追求美好生活,风里雨里、起早贪黑的忙碌与艰辛,让已成年的我,想起来鼻头酸酸的。
现在父母已年过六旬,多年的操劳累弯了腰,好在两人的身体还算硬朗,他们坚持不肯在城里“享福”,仍然“自由”生活在农村。地已经不种了,鸡也不养了,留下一小块菜地,俩人每天除草,浇水,摘菜不停地忙活,把小园子侍弄的生机勃勃。吃不了的绿色蔬菜依旧是送人,甚至快递给在千里外的我们。然而,如今的忙碌,不再是为了生活的艰辛,也不再有挣钱的负担,我知道那块菜地是他们的生活的底气与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