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小语】小小说原创《野外惊魂》||龙登玖（外一篇）

野外惊魂

                                  文|龙登玖

昨天，我到野外搞测量，测量地点是座古桥，古桥旁边是片坟山。坟山上密密麻麻很多坟包，因为这一带要建工业园区，坟里的尸骨都已被迁移，只留下大大小小的若干坟坑。我平生只见过埋人的情景，却未曾见过从坟里挖走死人的情形。出于好奇，想想又是大白天，不远又有人家户，觉得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便大着胆子走进乱坟岗里，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我发现，有的坟坑很短很浅，那肯定埋的是小孩；有的坟坑徒有四壁，什么渣子都不剩，那无疑是死了几百年的。但有一个坟坑特别惹眼，几块棺材横七竖八的都还在，此情此景，让人自然而然地想到坑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随着这样的联想，一股阴气从那坑畔袭来，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我没有退缩，好奇心驱使着我，附近的房子也在给我壮胆，于是定了定神，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朝那坟包走去。小时候哥哥交代，白天过坟山，或是晚上走夜路，一个人要精神点，雄壮点，这样才能压倒邪气。所以一路上我暗暗攥紧拳头，随即又化拳为掌，脑里不时浮现出《天龙八部》里降龙十八掌的英雄招式，尤其那掌令天地万物粉身碎骨的“亢龙有悔”记得最为清楚。

我很快爬到坟包的顶部，于是咬咬牙关，瞪瞪虎眼，摆开双脚，两手叉腰，一派乔峰式的威风八面的模样。我保持这种架势静静地站了片刻，听听没有什么动静，那天也还是天，云也还是云，便开始慢慢蹲下来，目光也从远处一点一点的往面前收回来，最后——直击在那核心上。我看得非常真切，除了那些散乱的棺材，坑里空无一物，连块破布也没发现。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一方面松了口气，而另一方面，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世上哪有什么幽灵，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

我在那里蹲了许久，并点了支烟，慢慢研究起眼前的坟坑来。我想，这个肯定是刚刚下葬没有几时，因为棺材上的油漆印子都还新鲜，回填土跟老土的界限也清晰可辨。我又想，这些风水先生也太不懂得地质科学，竟然瞎乱指挥把人埋进红粘土里，这种土太板太实，用行话说就是孔隙太小，透水性差，一场大雨下来坑里就要变成水牢，人没几天就会烂掉。若是老的，烂了也就烂了；但若是年轻的，特别是青春少女，就这样烂掉未免可惜。唉！我们地质部门，今后要不要做点修阴积德的事？要不要向农村普及一下风水方面的地质知识？

正当我这样琢磨着，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在看哪样？”我猝不及防，一时间，魂飞天外，魄散九霄，身子一倾斜，脚下一滑溜，一头栽进足有两米高的坟坑里，咣当一声，整个身子都扑在其中一块棺材上面！我的妈啊，还有我爹，看在我每年清明都给你们烧香的份上，快来保佑我吧，此时此刻，你们一定要打败任何来袭的妖魔鬼怪！

我拼命从那块棺材上爬起，惊魂未定，毛骨悚然，转身一看，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站在那里朝着我笑。我又得了一惊，而且，这一惊较之先前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老头的形象跟传说中的幽灵没什么两样。我不禁大汗淋漓，继而火冒三丈，顾不得跟他文明，撒开腿边跑边骂。

我扑爬跟斗地跑到一处阳光的地方，气喘吁吁，就像一堆软泥，瘫在路边的草丛里。大约躺了十来分钟，元气才渐渐恢复，当我听到对门传来一声狗叫，这才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人间。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我在庆幸自己终于逃离地狱的同时，也开始埋怨起那个怪老头来。我怪他不声不响走到人家背后，这么一把年纪还太不懂事。不过看他样子，又像叫花，又像弱智，这样，我又原谅他了。但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恰巧出现在那个地方，要饭也不会要到坟山上去呀。莫非，真是遇上鬼了？

也难说，我想，无法解释的灵异之事时有所闻，或许世上真有鬼魂也未可知。再说，如今到处在搞建设，不但毁了环境，还要迁坟，令几多亡灵不得安宁，偶尔有个把回来滋事，那也是在情理之中。但国家要发展，社会要进步，建设不可能停，个人再有意见，最终还得服从国家的意志，这是亘古未变的自然秩序，连幽灵也不能抗拒。想到这里，我的内心虽很纠结，但也觉得无可奈何，只有对那老头说： 就算你是幽灵，就算你有苦情，也认命去吧！

捕 鸟 记

清晨起来，看着野外白茫茫一片，远处草丛中不时传来黄豆鸟的阵阵哀叫，童心不改的我不禁为眼前的情景欢呼雀跃。当下顾不得洗脸吃饭，取出捕鸟笼，扯下几线谷穗，扛起几把稻草，叫上侄儿狗蛋，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鸟的出没之处奔去……

大约离鸟群二十来步，我示意狗蛋停下，不要出声，蹲在一个角落待命。我借着园边地头的蔓丛掩护，快速往前尽量贴近鸟群将稻草铺下，再把捕鸟笼放在稻草上面，然后赶紧离开。狗蛋猫着腰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我们蹑手蹑脚地躲到一处方便出击、而又不被鸟儿看到的地方，静静等待着它们上当。

在这冰雪世界，一切都被冰雪覆盖，鸟儿找不到吃的，一见稻草保准会来觅食。果然，不一会鸟儿们便从园边的蔓丛中飞到我所设下的陷阱上，黑麻麻一片，起码不下百来只。我和狗蛋一阵狂喜，躲在那里观察鸟儿的一举一动：只见它们在稻草上跳来跳去，苦苦寻觅着农民伯伯留下的“残羹剩饭”；后来不知是哪位眼前一亮，发现了笼里当诱饵的谷穗，于是一声欢叫，率先跳上笼子寻找入口，没多久便一头钻了进去。

“进了进了!”狗蛋激动地叫了起来。

“小声点!”我一面呵斥狗蛋，一面继续观察。

大概是看里面的在那吃得欢，还在外面的也纷纷跳上笼子，并不暇思索地一个接着一个钻了进去。

“差不多了，叔。”见笼子里有了四五只，狗蛋压低声音提醒我。

“别慌，”我说，“等多进几只再抓。”

凭以往的经验，谷穗吃完后它们就要飞出来的，所以也不能太贪，必须在此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收网。我看约摸进了十来只，是时候了，正当我准备猛冲之际，忽听得传来“哎哟”一声，接着便看见一个黑影在离捕鸟笼几步远的路旁倒下。

倒下的是位老太太，大概是雪天路滑，人又上了年纪，所以不慎跌倒了。她这一倒，把鸟儿吓得“轰”的一声四散，进去的也逃了出来，眼前只剩那堆稻草和空荡荡的捕鸟笼留在雪地上，所有心血功亏一篑。我不禁火冒三丈，心想这老太太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我准备抓鸟的时候经过这里，真是讨厌!

我骂骂咧咧的不断埋怨，可侄儿狗蛋一声不吭，只顾直奔过去把老太太扶起，关切地问：

“婆婆您要紧吗？”

“我腰摔坏了。”

狗蛋听了这话，便毫不犹豫地搀着老太太的胳膊，一步一步地朝山下走去，走了一会，才回过头来：“你自己抓鸟吧，叔，我送婆婆到医院去。”

看着狗蛋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自己的脸一直红到耳根……

作  者  简  介

龙登玖，男，侗族，生于1965年，贵州省天柱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黔东南州作家协会、书法家协会会员，凯里市作家协会理事，地质工程师，供职于贵州省地矿局101地质大队。作品散见《世界经典文学荟萃》《微篇小说》《现代作家》《作家地带》《作家世界》《巴蜀风文学》《齐鲁文学》《海峡文学》《秦岭文学》《情感文学》《笑傲文学》《杉乡文学》《阡陌文苑》《穆棱河作家在线》《湖南写作微刊》《贵州作家网》《逝水流云诗文画轩》《羲之书画报》《中国国土资源报》《贵州都市报》《黔东南日报》等。

文/编辑  by   陈蒹葭

图片    by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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