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熙亭文存之一百五十八篇： 大宋河山之乌台诗案 （四 ）罗织罪状

  
郑熙亭文存之一百五十八篇：
大宋河山
第十三章　乌台诗案
四
罗织罪状
李定和舒亶神情忧闷，加紧锻炼苏轼狱。十月十三，罗织苏轼罪名为：怀不臣之心，成叛逆之实，以诗文辱君枉法。
附录苏轼“恶诗”二十二首。
山村绝句（三首）
烟雨濛濛鸡犬声，有生何处不安生。
但教黄犊无人佩，布谷何劳也劝耕。

案：此诗意言是时贩私盐者多带刀杖，故取前汉龚遂，令人卖剑买牛。曰：何为带牛佩犊？意言但得盐法宽平，命民不带刀剑而买黄犊，则民自 耕，不劳劝督，以讥盐法太峻不便也。
老翁七十自腰镰，惭愧春山笋蕨甜。
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
案：此诗意言山中之人，饥贫无食，虽老犹采笋蕨充饥。时盐法峻急，避远之人，无盐食用，动经数月。若古之圣贤，则能闻韶忘味，小民岂能食 淡而乐乎？以讥盐法太急也。
杖藜裹饭去匆匆，过眼青钱转手空。
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
案：此诗意言百姓请得青苗钱，立便于城中胡乱花销。又言乡村之人一 年两度夏秋税，及数度请纳和粜预买钱，今来更添青苗助役钱，因此庄家小 子弟，多在城市，不著次弟，但学得城中语音而已。以讥新法青苗助役不便也。
塔前古桧
凛然相对敢相欺，枝杆凌云未要奇。
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
案：此诗意讦君上，地下飞龙在天，轼以为不知已，而求地下之蛰龙， 非不臣而何？
赠孙莘老（二首） 
嗟余与子久离群，耳冷心灰百不闻。
若对青山谈世事，当须举白便浮君。
 
案：任杭州通判日转运司差往湖州，相度堤岸利害，因与知湖州孙觉相 见，作诗予之。
天目山前绿侵裾，碧澜塘下看衔舻。
做堤捍水非吾事，闲送苕溪入太湖。
案：轼先曾言水利不便，却被转运司差遣相度堤岸。又云做堤捍水非吾事，以言本非兴水利之人。
秋日壮丹
  
一朵妖红翠欲流，春光回照雪霜羞。
画工只欲逞新巧，不放鲜花得少休。
案：杭州一寺内开牡丹花数朵，陈襄作绝句，轼和之，以诗讥当时之政。
寄子由
 
眼看时事力难任，贪恋君恩退未能。
迟钝终须投劾去，使君何日换聋丞。
案：轼初到杭州寄弟辙诗，言自己才力不能胜任，亦是讥新法事繁，难了办也。
八月十五观潮
 
 
吴儿生长狎涛渊，冒利忘生不自怜。
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
案：时新有旨禁弄潮，盖言弄潮之人为贪官中利物，致其间有溺死者， 故时新有朝旨禁弄潮。轼为主上好兴水利，因作此诗。意言东海若知此意， 当令斥卤地尽变桑田。此事必不可成者，以讥兴水利之难成也。
和李常韵
 
何人劝我此间来，弦管生衣甑有埃。
绿蚁沾唇无百斛，蝗虫扑面已三回。
磨刀入谷追穷寇，洒涕循城拾弃孩。
为郡鲜欢君莫叹，犹胜尘土走章台。
案：李常寄之字韵，轼依韵和之。以诗讥新法减削公使钱太甚，及造 酒不得过百石，致使弦管生衣，釜甑有尘，及言蝗虫、盗贼、灾伤、饥馑之 甚。以讥朝廷政事阙失，及新法不便之所致也。
题风水洞
山前乳水隔尘凡，山上仙风拂桧杉。
细细龙鳞生乱石，团团羊角转空岩。
冯夷窟宅非梁栋，御寇车舆谢辔衔。
世事渐艰吾欲去，永随二子脱讥谗。
案：熙宁七年八月，轼游杭州风水洞，留题此诗，意谓朝廷行新法之 后，世事渐以艰难，小人多务讥谤，故欲弃官求隐居之地也。
和刘道原
 
敢向清明怨不容，直嗟吾道与君东。
坐谈足使淮南惧，归去方知冀北空。
独鹤不需惊夜旦，群乌未可辨雌雄。
庐山自古不到处，得与幽人仔细穷。
案：此诗意谓刘恕有学问，性正直，故作此美之。因以讥讽当今进用之 人也。“敢向清时怨不容”，是时刘恕自馆中出监税，言非敢怨时之不容子 也。马融谓郑康成“吾道东矣”，故以比之。汲黯在朝，淮南寝谋，又以比 恕之直也。又以韩愈云，“冀北马群遂空”，言馆中无人也。稽绍昂昂，如 独鹤在鸡群；又淮南子：“鸡知将旦，鹤知夜半”，又以刘恕比鹤，谓众人 为鸡也。诗云：“具曰余圣，谁知乌之雌雄。”意言当今朝廷进用之人，君子小人杂处，如鸟不可辨雌雄也。
习射放鹰
 
青盖前头点皂旗，黄茅风下出长围。
弄风骄马跑空立，趁兔苍鹰掠地飞。
回望白云生翠巘，归来红叶满征衣。
圣朝若用西凉簿，白羽犹能效一挥。
案：轼知密州日，祭常山回，与同官习射放鹰。典出西凉州主簿谢艾， 本是书生，却善用兵。意以自比，然圣朝若用其为将，当不减谢艾也。
和刘攽韵（二首） 
白发相望两故人，眼看时事几番新。
曲无和者应思郢，论少卑之且借秦。
岁恶诗人无好语，夜长鳏夫向谁亲。
少思多睡无如我，鼻息如雷撼四邻。
案：熙宁九年，刘攽寄秦字韵诗与轼，和之。此诗云“眼看时事几番 新”，以讥近日更立新法事多也。
十载飘然不可期，那堪重作看花诗。
门前恶语谁传出，醉后狂歌自不知。
刺舌君今犹未戒，炙眉我亦更何辞。
相从痛饮无余事，正是春容最好时。
 
案：此诗引贺拨惎以锥刺其子舌，戒以言语事，以戏刘攽。又不合引王 舒狂言，为王敦炙其眉事以自比，以讥时人不能容狂直之言也。
和李清臣韵
 
五斗尘劳尚足留，闭门聊欲治幽忧。
羞为毛遂囊中颖，未许朱云地下游。
无事会须成好饮，思归时亦赋登楼。
羡君幕府如僧舍，日向城西看浴鸥。
案：时苏轼在徐州，李清臣与诗，于诗后批云“可求子瞻共和”，轼因步其韵。朱云，汉成帝时乞斩张禹，欲诛之，朱云曰：“臣得地下从龙逄、 比干游，足矣。”龙逄、比干皆因谏而死，轼为屡言新法，不蒙施行，以朱 云自比，意圣明之世，必无诛戮之事，故未许与朱云地下游。王粲是魏武 帝时人，因天下乱离，故粲在荆州，依托刘表，作登楼赋，中有怀乡思归之 心，意亦欲作此赋也。
送李清臣
 
珥笔西归近紫宸，太平典册不缘麟。
付君此事宁论晋，载我当时旧过秦。
门外想无千斛米，墓中知有百年人。
看君两眼明如镜，休把春秋坐素臣。
案：李清臣差修国史，赋诗送之。轼于仁宗朝曾进论二十五首，皆论往 古得失。贾谊，汉文帝时人，追论秦之过失，《史记》载之。轼妄以贾谊自 比，意欲李清臣于国史中载所进论。
司马君实独乐园
青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
中有五亩园，花竹秀而野。
花香袭杖履，竹色侵盏斝。
尊酒乐余春，棋局消长夏。
洛阳古多士，风俗犹尔雅。
先生卧不出，冠盖倾洛社。
虽云与众乐，中有独乐者。
才全德不形，所贵知我寡。
先生独何事，四海望陶冶。
儿童诵君实，走卒知司马。
持此欲安归，造物不我舍。
名声逐我辈，此病天所赭。
抚掌笑先生，年来学喑哑。
案：司马光在西京茸一园，名独乐园，轼作诗寄之。此诗言四海望光执 政陶冶天下，以讥现任执政，不得其人。又言儿童走卒，皆知其姓字，终当 进用。缘光曾言新法不便，意以讥朝廷新法不便，终用光改变此法也。又言 光却缄默不言，意望光依前上言，攻击新法也。
送刘攽通判泰州
 
君不见阮嗣宗，臧否不挂口。
莫夸舌在牙齿牢，是中惟可饮醇酒。
读书不用多，作诗不需工。
海边无事日日醉，梦魂不到蓬莱宫。
秋风昨夜入庭树，蒪丝未老君先去。
君先去，几时回？
刘郎应白发，桃花开不开。
案：此诗云：“君不见阮嗣宗……”言当学阮籍口不臧否人物，惟可饮酒，勿谈时事。意以讥新法不便，不容人直言也。
送曾巩通判越州
 
醉翁门下士，杂沓难为贤。
曾子独超轶，孤芳陋群妍。
昔从南方来，与翁两联翩。
翁今自憔悴，子去亦宜然。
贾谊穷适楚，乐生老思燕。
那因江脍美，遽厌天庖膻。
但苦世论隘，聒耳如蜩蝉。
安得万顷池，养此横海鱣。
案：曾巩通判越州，临行，馆阁同舍人旧例饯送，众人分韵。此诗云：“但苦世论隘，聒耳如蜩蝉”，以讥近日朝廷进用，多刻薄之人，议论偏 隘，喧乱如蝉。又云“安得万顷池，养此横海鱣”，以比曾巩贤才也。后汉 黄宪汪汪如万顷陂池，言安得有度量如黄宪者，以容养此宏才也。
留题风水洞
 
春山磔磔鸣春禽，此间不可无我吟。
路长漫漫傍江浦。此间不可无君语。
金鲫池边不见君，追君直过定山村。
路人皆言君未远，骑马少年清且婉。
风岩水穴旧闻名，只隔山溪夜不行。
溪桥晓溜浮梅萼，知君系马岩花落。
山城三日尚逶迟，妻孥怪骂归何时。
世上小儿夸疾走，如君相待今安有？
案：熙宁七年二月二十七，游杭州风水洞，节推李知轼来，先行三 日，留彼见诗。轼到彼，于壁上留题诗。末句云：“世上小儿”句，意以讥讽世之小人多务急进也。钱塘六和塔后，有鱼金色，游者投饼饵，不食。此鱼自珍贵盖久矣。
和刘道原寄张师民
仁义大捷径，诗书一旅亭。
相夸绶若若，犹诵麦青青。
腐鼠何劳吓，高鸿本自冥。
癫狂不用唤，酒尽渐须醒。
案：此诗讥近日朝廷进用之人，以仁义为捷径，诗书为逆旅，但为印 绶爵禄所诱，则假捷径以进，如庄子所谓儒以诗礼发家，故云麦青青。又言小人之顾禄位，如鸱鸢以腐鼠吓鸿鹄，其溺于利，如人之醉于酒，尽则自醒也。

 郑熙亭：河北沧州人，原沧州行政公署专员，河北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56年开始发表诗歌、小说。主要著作有长篇历史小说《汴京梦断》（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东游寻梦—苏轼传》（东方出版社出版）、《大宋河山》（海南出版社出版），2010年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三卷本《熙亭文存》。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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