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生烟的记忆:新市古巷“寺前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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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生烟的记忆:新市古巷“寺前弄”
作者:张明儿
新市古巷“寺前弄”,现在已被号称为“仙潭第一古巷”。据我所知,在德清县范围内,它完全可以升级为“德清第一古巷”,这样的称谓是当之无愧,无论是它的古老程度,还是它的规模大小,都能列为县内旧巷第一古,又是最大的古巷。当然,这古巷在我心目中如此高贵的形象,放在下一代孩子的眼里,却未必见得有同类感受,这便是文化差异所引起的不同罢了,也不见怪。
我有幸成为这一古巷中生活过的人,并且生活之久达二十多年。一个人到了一定岁月高度总有怀旧之情越来越浓,自己虽已迁至别处生活,但却常常恋着那里的故旧之色,疮痍之景。那些关于寺前弄的记忆,每每在夜的梦里便会玉暖生烟起来。特别是某一年的仲夏之末,母亲辞世的那一夜,灯火飘忽,古巷让我想象到冥间的恐怖与阴森,屋外的雨水滴得特别慢,特别响,又特别有打击。像是财物被强盗劫夺后恶狠狠的凶斥,又像是被人丢弃在荒野的绝地涯壁,事件发生就在眼前。那些人物那么清晰,街景那么沉郁,发生过的事,却在不停的重复回放。
对于“寺前弄”的称呼,本地人往往会直呼为“如意弄”,如果外地的人来问:“寺前弄何处?”,本地人很多会茫然不知答。这一呼名的别误,有可能是方言音转过程所致,“寺前”一词比较书面,方言发音时感觉硬折,而“如意”一词谐音于“寺前”,发音圆润,不用力,方便出口。民间叫的人多了,也自然成了“如意弄”的叫法。再则人们对“如意”的吉利祈福比较强烈,把“寺前弄”说成“如意弄”可以寓寄了这份心情。新市本有一条“如意街”,在西大街以西到行灶桥的一带。
这条巷所处地理位置非常繁荣富贵,明清时期的新市,它应该是新市古镇的政治、文化、人居中心。这里所有房子都是深宅大院,三五进深,三四间宽,而外面一律是高风墙与沉重墙门,显出主人地位庄重的格调。它的北面是“觉海寺”,有一座叫“寺前桥”的千年石拱桥,将“寺前弄”与“觉海寺”隔河相连。一条来自苕溪水的宽不盈十尺小河,从西河口分支弯入向东,又折北而去。两侧石岸砌筑精致,水岸之上则有几棵终年葱笼又鸟声不绝的参天梧桐树。它的南面是名扬浙北的“紫厢楼”茶馆和张一品羊肉店,再续后,便是林林总总商铺集散地的老北街,它的北面是刘王庙,戏台,苏州评弹书场和学校。
我生活的那段时期,也恰好是未来史志上绝不会遗漏的一段臭名昭著的“伟大革命”时期,让我目睹了人间沧桑不仅仅是风雨雷电,更是洗心革面的政治运动。那种对文化事物的歇斯底里破坏,那种对知识分子的拳打脚踢运动,那种对珍稀文物的火烧掠抢摧毁,都让我在这一座古巷里的生活期间阅历过,内心种下了受伤的种子,影响着种子发芽、成长,甚或未来枝头的开花与结果。
当年的“寺前弄”充满了政治气息,我的整个儿童年代的记忆空间都壅塞了这样惊慌、贫困、恐怖的画面。当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居不遮风的百姓生活,使这条巷道也显出最贫寒的破败,墙壁上安着一个又一个烟道通管,终日黑烟呛人,雾霾遮日。墙门被砸坍,用简破的小木门替代,屋檐尽是质量很差的惨绿色玻璃钢瓦,风一吹就发出碰撞的剧烈响声。旧窗糊了一层又一层的报纸,累月经年便发了黄,吹成破落的片张,在寒风凛冽和冬夜发出可怕的响声。
这一古巷承担的历史厚重,这里有清代二淮盐运使、扬州盐运使胡旭故居,有南宋时的名宅“敬爱堂”等等一些知名和不知名的官宦达人宅第。我居住的宅院是一座一厅两厢,二层楼的古宅,这一幢楼除了楼道、共用厅堂外,最多是100平方左右,却居住了总人口约22人的五户人家,人均4.545454545454平方米。像我们一家总共七人,也只占了20多平米,吃睡洗拉都在这里,小孩子都挤在一起睡,贫困简直不可想象。我的邻居却是一家姓胡的望族,大院深宅,里面走出来的人尽是眼镜斯文,走路与说话腔调都不一样,而更远的邻居也是“深墙门堂”的人,感觉都是有教养、有学问的“好人家”(新市人对有钱人的称呼)。
住在这条古巷里,除了终年在武康石的巷道上做各种追逃与“躲猫猫”游戏,在“寺前桥”上做“洋片、三角包、瓦片、牛皮筋”等童稚游戏外,更让我难忘的是让我找到了读书的兴趣,我居然与邻居宅院年长的好几位文化老人搭上了关系,他们手上有非常多的古籍,且都是经典读本,在当年天地之间飞舞的唯有毛语录的文化背景下,让我看到这些发了黄的古籍惊喜不已。已是便借了还,还了借,一看到这些宝贝就爱不释手,只能通过手抄才能保持对它的占有。所以,当年昏黄的油灯下,我手抄的古籍就有几十本,家长一直埋怨我灯油费用太大,我每夜都会抄书到深夜,养成了逐字了解词义的习惯,心里充满快乐。
很小的时候,我不会知道“寺前弄”那些古宅的来历,倒是觉得这里住的房东与巷外的人有些不一样,沿着这古巷的左右侧,包括南际的“司前街”与中间的“胭脂巷”,直到北侧河沿的“利通巷”,这一带相对来说,有大户人家的范儿,一般都是手工艺者、商人、教师、职员等,平时以礼称呼。我的父母都是教师,自然也受到大家的尊重。我们管长一辈的妇人叫“好姆妈”、长一辈的男人则称为“好伯伯”,对于长两辈的老人们,则随着他们自家孩子辈的称呼,再标配上姓氏,便成了“王家爹爹”、“李家阿婆”了。邻里之间从不泼口大骂,有时会有厨房辅料的借还上有来往,形成很友好的亲善关系。
除了这固有的社会圈,巷外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刘王堂”范围与“司前街”南侧沿街住的居民,相对社会职业地位低一些,一般都是三班倒的工人、搬运装卸、建筑贩夫等,常会有泼骂、吵架、摔物的事发生,说话开声特别大,又大多是“开档人”,在当年严重排外、职业等级严重的文化格局下,势必巷内的人与巷外的人来往很少,职业差异决定了家庭的等级差异,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而让之。
时隔这么多年,我居然能够像电影一样,让它从弄巷的一头,慢慢移着镜头,顺着两侧风墙大门,一直移到另一头。有时,我也常常截镜而思,把某一段巷景定格,放大,甚至看它的石缝组成与延伸,它的墙灰脱落的图案,它的墙门蚀化的程度,还有它的墙沿底层,长出的苔藓与那些飞落树籽后长出的可爱小槐树与小谷树,当然记忆里却无权去拜访那些令童心缱倦的孤独蟋蟀、寂寥的蚯蚓、经常进行春游与春游集体活动的蚂蚁,甚至秘密出行的蜈蚣,等等。
自己关于石缝的记忆,早早已经纳入珍藏的“寺前弄”文化名录,它在今后将成为一份遗产留存给“寺前弄”的后人们,让他们去考察这些石缝是如何为一代人填补着童趣的空白:
古巷墙下,有一些石缝,
保留了一位少年的美好时光。
深居于石缝之中的蟋蟀,
以小伙伴的名义,
在夏秋午后时分,浅吟低唱,
想象极美的画面。
它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一直到黄叶飘落的某个夜晚,
它坚持在这个石缝里穴居着,
不怕寂寞,像一位艺人倾情弹琴。
石缝对面墙门堂内,那里
住着一位比宋词更忧伤的人。
“我小心翼翼的接近,怕你在梦中惊醒……”这首刀郎的歌,居然很配合我每次想起“寺前弄”的情景。是的,横陈在我心间的这条“寺前弄”,就像一竿粗壮的坚竹,有一种内心被撑顶的硬度,让我静下心来的时候,会想到这一条古巷——见证我出生奇迹,见证我一路成长磨难的“寺前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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