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吃年猪/李瑞林
另一次“吃年猪”是在老舅家,时间是1970年,那年我18岁。从农场抽回城里,结束了劳改犯般的苦难日子,成为一名国营工人。心里充满了幸福感,感到无比荣耀和自豪。
可是不久,我就陡然生出一种孤独和凄楚之感。这原因是马上快到春节了。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而此时的我,恰恰是一个形影相吊举目无亲的流浪儿。
眼见春节将即,单位食堂放假,我到何处去过年呢?养母家?每当想到养母那个继夫,就浑身不自在,就像感冒发烧一样难受。尤其那张冷若冰霜的疣猪脸,和一双鸡屎样的白眼,就令人萌发出宁可与狗称兄弟,不与那厮话片言之感。岂能寄人篱下去过年,受人白眼呐!二叔那儿,更不能去。我从小就不招二叔稀罕,瞅我的眼神,就像蔡英文仇视大陆一样。动不动就揍我一顿。我能到他那儿自讨没趣,自寻烦恼吗?
思来想去,蓦然想到一个好去处,哪儿?老舅家。
老舅家在开鲁乡下。阖家老少为人非常善良、厚道、质朴、热情。我与他家虽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待我却不是亲人胜亲人。遥想幼时,姥姥屎一把,尿一把的侍候我,比侍候自己亲孙子还辛苦,还执著。不夸张地说,姥姥对我是恩同再造啊(姥姥对我的宏恩大泽我已在其他文章里有所赞扬、描述,兹不赘述),姥爷、老舅虽然没有像姥姥那样侍候我,可也没少在姥爷那温暖怀抱里撒娇,在老舅那宽大脊背上撒欢,点点滴滴、桩桩件件我都不会忘怀,也不敢忘怀。即使老舅母没侍候过我,没抱过我,没背过我,可是,老舅母对我同样是关怀备至,疼爱有加。最让我感动至深,牢记在心的就是那次“吃年猪”。
我犹如一位浪迹天涯的游子归家一样,兴冲冲地来到老舅家。老舅一家,也像久违的亲人一样,兴高采烈,欢喜异常。
在一片温馨、愉快的气氛中,我与老舅一家度过了难忘的除夕夜。
第二天初一,时值中午,我正在老舅那屋抽烟,(姥姥有气管炎,怕烟呛)只见老舅母端来一小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拆骨肉,放到我的面前,微笑着说:吃吧!你愿意吃瘦肉这回你就管够吃吧!说完,转身出去……
我听我母亲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小时馋肉,我母亲就买来了肥肉,结果吃多了,以致在很长的时间里见肥肉就像见蛆一样,吃到嘴里就恶心想吐。童年时期吃饺子只吃皮,不吃馅,馅里有一小块肥肉,也吐掉。我像一条几天没打来食的来歹(姥姥那的方言,即为狼)一样,狼吞虎咽般地吃着拆骨肉,吃饱后,推门欲出,可门却推不开。
事后才知道,原来老舅母怕她的小孩跟我抢,怕我吃不足(彼时老舅母有四个孩子,二男二女)所以才把我锁在屋里,让我尽情地独享美味,大快朵颐。
此事已过去四十五年了,每当想起来,心里充满了愧疚和遗憾。由于那时工资忒低,每月才二十余元,本来吃食堂就不容易攒钱,再加上本人是一个大肚子汉,饭量大,供应定量远远不够。无奈,只有私买粮票,每月买粮票二十斤,每斤两角五,二十斤粮票五元,就得耗费我月薪的五分之一。另外,换季时,添件衣服不?这还不算买牙膏,香皂之类……
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大家可以设身处地的帮我想一想,我此时穷得都赶上企鹅了,若想报答,简直比精卫填海,夸父追日都难啊!
苍天无眼,这么一位宅心仁厚舍己为人的老舅母,正值壮年,居然一病不起,与世长辞了。
作者简介:
李瑞林,男,笔名闲云野鹤。39岁始习文,迄今已在《吉林日报》《四川文艺报》《山西晚报》及《绿叶》《海燕》《野草》《传奇故事》等报刊,发表作品近百篇。二0一0年,加入吉林省作家协会。在二0一六年参加由《中华散文网》举办的“第三届中外诗歌散文大奖赛”中,拙作《我的叶赫之旅》荣获一等奖。同年,短篇小说《死罪可免,活罪难恕》被浩然文学纪念馆永久性珍藏。二0一七年出版第二部文学专著《李瑞林作品集》。是年,某篇作品被收入《中国时代文艺名家代表作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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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行参菩提》
2019年元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