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竹棱丨安详的秋夜
深秋的夜，静谧绵长，给梦留下充足的留白，填补悠悠的念想，梦，总是驻足来时最初的地方。
梦里一双温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
从小肠胃不好，晚上睡觉时常蹬被子，夜里经常闹肚子痛。祖母总是用她粗糙的手，热乎乎的，暖热后轻轻揉嗯，祖母的手很神奇，很暖和，不用告诉她，她便知道肚子哪一块不舒服，哪一块疼，她轻轻慢慢揉，我安安稳稳睡……家乡的夜，总是安详温暖。
祖母是个有缺陷的人，驼背。听她说四十多岁就开始慢慢变驼背了，以后越来越驼，弯曲度越来越大，邻居们说是病，要医治。她说不碍事，别人抱孩子，她背孩子，走起来脚下仍是健步如风的。哪里是不碍事，她经常腰疼，严重了，就停下手中的活，忍一忍，歇一歇，没钱诊治，时间久了，瘦弱的背越来越弯曲。至于祖母为什么越来越驼背？表姐表哥们、弟弟妹妹们都是在祖母背上成长的，大致是因为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趴在她的背上，压得……
那次学校组织三年级小学生去三门峡市公园春游，晚上临睡觉前，告诉祖母老师让五点半到校集合。那一天夜里，她早早起来做了一碗荷包蛋，让我吃了，然后拉着睡意蒙眬的我，送我到学校。到校后，天还不亮，学校门不开，我们坐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等天亮等老师同学们来。我伏在她腿上，迷迷糊糊睡了很长时间，才等到天亮，才等到老师和同学们，他们都说我来太早了。那时候家里没有时钟，祖母也没有去过城里公园，听说学校组织去公园，她比我兴奋，只睡了一小会，怕迟到，便早早叫我起床了。现在回忆起来，偷偷笑，那天晚上，祖母大概是凌晨两三点就拉我起床了。
祖母善待生命，小猫小狗她都宠。家里养拉车拉犁的牛，吃饲料，她会对深表歉意的说：“麻森（油料废渣压成的大饼）没有了，草料拌麸皮，你就将就吃吧，明天你还要拉车，得吃，等年景好了，叫你吃好的……”家里老母鸡刚浮出的小鸡，体质不好的，她抱在怀里暖，一暖就是好几天，直到完全健康为止。看着小鸡群叽叽喳喳抢食，她美滋滋地乐。她对待动物像对待人一样，经常唠唠叨叨的给它们讲话，劝它们吃喝，觉得它们的饮食不好，劝它们忍让，好像它们都能听懂人话一样。祖母病逝的那一天，她平时养的小狗也莫名其妙死了，也许，小狗也舍不得祖母吧？
日子好了，祖母去了。如果流淌在血液里的生命在延续，透过我的眼睛，我想让她看看这精彩的世界，飞速发展的先进科技，日新月异的物质繁华盛况，祖母也可大开眼界。生活在进步，物质越来越丰富，而人的精神追求，仍然沉沦在最无私无求的温情里，就像祖母的爱，她倾其所有，不求回报，源源不断……
离去的亲人在梦里回顾，游子的心在亲情里回归，梦是最贪婪的，它总在停留在最柔软最温情的地方，贫瘠的老家里，那里有亲切温暖的手掌，有百般的疼爱怀抱，有今生最初的暖，有今生归属感的念想。
作 者 简 介
康竹棱，女，三门峡人，喜欢细细品读的文字里欣喜和静谧。白雪皑皑，诗歌为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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