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光明丨雨游丹崖,身心如仙
在烟台等车,天,下着雨。及至蓬莱,天,还下着雨。
恼人的雨,不停地下着,却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兴致。下了汽车,撑开雨伞,就随如织的游客,踏上青石甬路,急急赶往神秘的丹崖山。
天蒙蒙,雨也蒙蒙。蒙蒙的天,压下了一层层厚厚的云;蒙蒙的雨,荡起了茫茫的雾。似乎山很高,天很低;山高得似乎伸伸手就能扯到玉皇大帝的衣角,天低得似乎能触摸到太上老君的后花园。洁净的青石甬路,湿漉漉的,不时有三两级台阶,让我“高升”一步;滑滑的石阶,是湿漉漉的,不时有一两道溪水,从石缝里汩汩而出,争先恐后地向下流走;路旁的花草树木、青萝蔓藤,也是湿漉漉的,湿漉漉的像是刚刚从水底里捞出,不时地打湿了我的衣襟,打湿了我的裤脚。而深藏在花草树木、青萝蔓藤的亭榭楼台,则被烟雨笼罩,团团包围,动弹不得,让远道而来的我有些焦急。
雨,依旧时紧时缓,依旧淅淅沥沥,或重或轻地敲打着我撑开的伞。那声音悦耳如溪流,清脆似鸟鸣,宛如天籁之声,不时地回荡在我的耳畔,让我不知人在仙境,还是身在人间。从伞的脊背上,滑落下的雨丝,顺着伞沿织成了一道水帘,朦胧出凌波踏浪的仙影,漂洋过海的仙踪,恍惚了我的视线。
“快看,‘人间仙境’到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惊喜,苏醒了我的梦幻,只见蒙蒙细雨中,一座飞檐彩绘的牌坊,涌入我的眼帘。原来,丹崖山一直进阁无门,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当地政府为弥补这一缺憾,仿照清代制式,建起了这座牌坊,并以苏东坡“人间饮酒未须嫌,归去蓬莱却无吃”的尺牍小诗,择其“人间”“蓬莱”而缀成现在的匾额。尽管匾额不是苏东坡亲手题写,但仍遵劲潇雄,气韵隽逸,一点不失一代文豪的艺术风范。离它不远处,一副楹联抑扬顿挫,干湿自然,上联是“丹崖琼阁步履逍遥”,下联是“碧海仙槎心神飞越”,不看署款和朱子印章,便知出自当代书法家费新我老先生之手。虽然两位文豪相隔千年,但他们飘逸出的书法艺术,在这里饱含着特有仙气,擢升出后人对仙境的向往,对蓬莱的眷恋。
过了牌坊,我未及抚摸圣德碑亭的八角十六柱,未及触摸青石赑屃驮起的圣德神功,便跳过了“丹崖仙境”的门槛。现在说“跳过”,不知是否准确。但当时我是“跳过”还是“飞过”,是“蹦过”还是“飘过”,至今我不知道。但不管是“跳”是“飞”,也不管是“蹦”是“飘”,迈过了这道门槛,我便有了与平时不一样的灵动和韵味,仿佛嗅到了仙人的气息,尝到了仙境的味道。于是,急急收起雨伞,在雾里雨中,急急跨出了这一步,感觉衣袂飘飘,亦真亦幻,仿佛已超凡脱俗,与自然融为一体,仿佛已完成了质的飞跃,飘然成仙。难怪千古一帝要来这里寻觅仙踪,琅琊徐福又从这里东渡求仙……原来这里是如此的神奇!
风,追逐着雨,飘摇着雾,我在风的追逐中,踏上了遍体朱红的丹崖山顶,踏进了依山而建的玉阁,绿树掩映下的琼楼。
漫步在丹崖山顶,拔海而起的两层木结构的楼阁,坐北朝南,朱户未闭,丹窗洞开,清代书法名家铁保亲手所书的“蓬莱阁”,雄强浑厚,清幽而傲气地高悬正门上方。它与“碧海清风”、“海不扬波”、“寰海镜清”等楹联碑刻,交相辉映,与底层曲径通幽的四面回廊,与二层布局奇巧的楼阁,还有凌空的楼阁飞檐,浑然成体,高踞丹崖山巅,除了积淀着厚重的文化的底蕴,闪烁着艺术的光辉外,更多的是,让我真正感受到“人间仙境”的传神魅力。
沿蜿蜒的石阶,登上古城墙,撑伞眺海。远处,天水相接,朦胧一色,不知是海浪漫卷,还是海雾翻腾;近处,海雾蒸腾,若隐若现,仿佛无垠的大海,涌动出无数精灵;崖下,汹涌澎湃,惊涛拍岸,洁白的浪花,撞出了万斛碎玉;而身边,绿树掩映下的琼楼,在雨雾中渐隐渐现,依山而建的玉阁,在海风中腾云驾雾,仿佛琼楼在走,玉阁在游。而古城墙上的风,吹散了天上掉下来的雨点儿,吹散了海水凝成的雾珠。而被海风吹散了的雨点儿,吹散了有雾珠,又细密地漂浮在空中,让我感到了雨斜亭榭,雾飘楼台,感到了雨轻雾重,雨斜雾横,也让我油然而生出飘然欲仙的感觉,而把我那个渴望海市蜃楼的期待,膨胀到了极点。
本文于收录于化学工业出版社
出版的《寻美中国·醉人海景》一书
作 者 简 介
郭光明,男,山东济南人,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协全委会委员、济南市历城区作协副主席。著有《心灵隽语》、《一窖浓郁的陈年美酒》、《郭光明散文选》等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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