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琴丨家里的树园子
我小时家里有一大树园子,几百棵大树纵横交错地生活在一起,遮天蔽日,是夏日里绝佳的避暑胜地,更是我们小孩子嬉笑打闹的游乐场,除了冬天被大雪埋起来的时候,其他时节都在树园里挥霍着一天天快乐的时光。
春暖花开的时候,吃嫩嫩的草叶子把嘴唇和小手都染成暗绿色;夏日里,乘凉不说,正是捉蝉的好日子。一个个小薄洞小心翼翼地扣开,拿个小棍子顺着小洞下去,一会儿一个小蝉就爬上来了,一半天的功夫都会捉到十几二十只的,拿回家里,奶奶用一点点油煎了,撒上些许盐,嗞嗞冒油,香得呀哈喇子流了一地!怕热的男人更是光着脊背,呼喊着女人把饭菜端在树园里来吃,当然那时饭也容易端,无非是些面条、菜糊之类的,端个锅拿个碗罢了。饭罢,摊张席子休息一下,精力旺盛的小年青们打扑克,侃大山,追逐打闹,树园里每日都是人声鼎沸,欢腾喧闹的;秋日里,落叶片片飞来飞去,倒是增添了几多荒凉,不过一些大棵的蒿草会结一些小豆豆,红的紫的,摘了一大把捧在手心,扔来抛去,揉搓不止,不一会儿就汁液横流,染了满手的颜色。当然冬日里也有雪化、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也会溜进去玩乐,可树园里往往泥泞不堪,总是会踩着两脚泥出来,小时的鞋子都是布底布面的,沾水即湿,小脚水淋淋地跑回家里在火上烤,好像那时的袜子都是氢伦的,遇火即化,往往是等到脚下暖和了,袜子却没有了底,小脚光光的了。
我是家中第一个孙儿辈,虽说是女儿家,也极得爷爷奶奶宠爱。幼时看到威严的父亲,心里总觉怯怯的。何况父亲总是那么忙,还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一不留神都会惹得他发脾气,有父亲在场的地方,我都会躲得远远的。爷爷读过几年私塾,教我背过几首小诗,大约我年幼时也很可爱的样子吧,每每被爷爷带到他的酒场上去,在大人们酒至正酐时,背一两首小诗助兴,也博得众人的喝彩,再说几句好听恭维的话,爷爷更是笑得满面红光。晚饭时,奶奶用细细的白面做成两碗细面条,只放少许葱花和小磨油,不放盐,再炒一小盘青椒鸡蛋,香喷喷的,只由我和爷爷独享。辛苦劳作了一天的大人们吃些玉米窝头、菜糊糊充饥,还未成婚的叔叔偶尔伸过筷子夹块鸡蛋吃,就会被爷爷不客气地用筷子敲回去,叔叔就会笑着逗弄我:“琴丫头一个小屁妮旦多主贵,天天吃好的。”
当我在外面疯跑到半晌,小肚子饿得咕咕叫跑回家找吃的时候,小锅里必煨着一小碗奶奶为我炖的嫩嫩黄黄的鸡蛋羹,我哧哧溜溜把小碗舔干净,就又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每逢下雨下雪天,爷爷必会撑着他那把大大的油纸伞接送我上下学,牵着我的小手,或者干脆把我背在背上,我的小脑袋他的脊背上咕咕噜噜摇个不停,同行的小伙伴都会用小手指坏坏地羞臊我。直到上中学,爷爷仍会在雨天撑伞来接我,躲在温暖的伞下,我依然叽叽喳喳如同快乐的小鸟儿。
我的童年很幸福很快乐,很天真,很纯粹的,天空明朗纯净,风中飘荡着醉人的花香和悦耳动听的笑声,当然被大人宠爱着生活本身就是一件乐事。
做人女儿时是女人最美最幸福的时光,可惜是小孩子都盼望着长大。直到我有了女儿,父亲升职做了爷爷,看着娇俏的女儿依偎在父亲怀里,粉嘟嘟的小嘴不时在父亲的脸啄一下,再啵一声,撒娇卖萌,叽叽喳喳,父亲一脸慈爱,哪有一丝一毫的威严?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我幼年时和爷爷在一起的场景,一模一样。
岁月让我们的角色更迭,不变的,是发自心底深处对亲人的爱。
作 者 简 介
陈素琴,女,1974年出生于河南省舞钢市,笔名宜尘。数年来,在自己的QQ空间里写释放一些无法释怀的感伤,经常在网络媒体发表散文随笔,自认为“没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