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丽赏花 | 亦褒亦贬的凌霄花
《诗经》中的草木情缘(三)
亦褒亦贬的凌霄花
作 者:付 丽
播 音: A K
编 辑:付 丽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舒婷在《致橡树》的开篇,提到的不是橡树,而是凌霄花。
我也是由此第一次知道了凌霄这种花儿,并先入为主了许多年。总想象着:凌霄花,那是怎样的一种不择手段攀缘向上,而后再盛气凌人地俯视世人花儿呢?
一年夏天的正午时分,我赤手空拳地的暴走在烈日下,看着周边撑着阳伞的款款少女,觉得自己实在彪悍无比。突然发现一个餐厅的门口,开着一片火红的花儿。这花儿的藤蔓从屋顶上蜿蜒而下,漏斗形的花儿红艳艳的,一团团、一簇簇的,壮硕地盛开着!
” 呵,这是什么花?也如我般彪悍,不惧烈日,还火热的怒放,真是花中的女汉子 ” 我不禁想。
哦,这就是凌霄花!原本印象中高傲冷艳的凌霄花,居然是这样的,在烈日下闪着比太阳还火红的光,这是何等的勇猛与无畏!
凌霄花原名“陵苕”、“紫葳”,《诗经·小雅·苕之华》里的“苕之华,芸其贵矣”,说的就是凌霄花。
虽然全诗写的是荒年的惨景,情调凄怆悲愤,可是其中却有凌霄花(苕之华)熠熠发光,生机勃勃。
凌霄花在我国有着悠久的文献记载历史,自《诗经》以来,就在坊间广为传颂。哦,说传 “ 颂 ” 未免有些不准确,因为它是一个颇富争议的花,没有哪一种花像 “ 凌霄花 ” 这样遭遇世人的褒贬不一。
凌霄花,以柔弱的身躯,执着的精神,至百丈崖头甚至耸入云端,其凌云之志受到了世人的赞美。
唐代欧阳炯就有诗云:
凌霄多半绕棕榈,深染栀黄色不如。
满对微风吹细叶,一条龙甲入清虚。
描绘了凌霄具有龙的俊美姿态。
然而凌霄花攀缘的特性,又为它招来了文人的讥讽与不屑。白居易一篇《咏凌霄花》,讥讽凌霄花自己没有太大本事,全靠依附攀缘才得以拂云凌霄,一旦大树倒塌,凌霄也就变成了地上一摊无用的废柴。借以此诗嘱咐世人切勿学“凌霄”,寄托于“大树”身上。
而南宋的陆游也有 “ 附高烨烨鄙凌霄 ” 的诗句。舒婷《致橡树》的开篇之句,恐怕也是由此而来的。
可是,世间需借他物攀援而上的植物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容不下一个凌霄花呢?我想,这或许是与凌霄花的火一样张扬的颜色有关。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以自立为贵,以含蓄为美,而凌霄花不仅借外物攀到了高处,还偏偏开得那么红艳艳,那么肆无忌惮,简直就是在向传统观念挑战。
但也有人就喜欢凌霄花的这一团火热与勇往直前。宋代杨绘就写诗赞美凌霄花:
直绕枝干凌霄去,犹有根源与地平。
不道花依他树发,强攀红日斗修明。
虽然根扎于地下,虽然需绕他树枝干才能直立向上,也要与太阳比一比谁更鲜艳,这便是凌霄花,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不服输的血性。
无独有偶的是,在西方国家,凌霄花的花语就是“声誉”。而清代李渔则将凌霄花比喻为“天际真人”,赞美道 “ 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 ”。
凌霄花的攀墙缘树是本性,花开煌煌亦是本性。
我觉得宋代贾昌期赞颂凌霄花的诗好像更为客观:
披云似有凌云志,向日宁无捧日心。
珍重青松好依托,直从平地起千寻。
凌霄花,决不妥协的攀岩而上,又不吝热情的挥洒美丽,这才是它一生的追求和最本真的写实。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株凌霄花,或壮志凌云,或攀附依偎,或张扬无畏,或盛气凌人。可无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夏日炎炎之时,凌霄花从不缺席地盛开着,火红而热烈,人们的褒贬,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和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