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寒柏:第七届兰亭奖获奖后答群友

/ 崔寒柏

关于书法、审美、获奖、评论
第七届兰亭奖获奖后答群友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但是还是很仔细地听了你的话。你还是真诚的。我们可以互相讨论,我想这样的讨论对所有的人也都是很有教益的。

  书法呢对我来说,我真正所谓的以书法为业,是大概在40岁以后,所以在这之前我没有把书法太当回事儿,但是呢,也一直没间断地在写。我从3岁开始写字,再到少年宫学习,13岁跟随恩师王学仲先生,再到18岁那年全国大学生书法比赛——这整个少年时期对书法的学习过程,是和古人非常接近的一种过程,而没有经过我们现在这种冲击性的,和对艺术的绝对化的学习。直到现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训练,我对“技法”有充分的认识,我在评论的时候,可以评论任何一个人,包括古人、今人,和我自己。我对自己的了解,使得我不用发愁明天要往哪里发展——我只要写我自己。

  我们中国的传统呢,有很多虚伪的地方。这种虚伪,本来是当事人的虚伪,但是时间一长就变成了大家认同的一种美德——那就是把自己的“好”藏在心里。就书法而言,哪一个书者不认为自己是最好的?少数的像米芾那种狂妄得不得了人,有人说他的字不好吗?很少,因为虽然他的“狂妄”在那里,但他的“好”也在那里。所以呢,米芾的这种狂妄,没有人觉得他不妥,反倒觉得他恰如其分。那么我作为很了解书法的人,在我完全可以评论任何人的时候,我并没有挑衅似的到处去讲我自己如何好或别人如何不好。我说过的很多话的语境是在我教学的过程中,我当然有责任让我的学生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我当然也非常清楚我自己好在哪里,可其实大部分人至今不知道我好在哪里。所以当人们明白我好在哪里的那一天,人们还会觉得我当时对自己的判断有问题吗?现在最需要大家慢慢去看的,是我将向哪儿发展,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我讲过的事情我做不到,这叫吹牛;如果我讲到的事情我不仅做到了而且越做越好,这还叫吹牛吗?

  所以很多人的观念里面,这个“好”,不能当事人自己说出来。为什么呢?自己说出来难道就有市场?我确实有市场,而且是天生的,就是我写的字大家很容易接受。可是你们知道吗?这种天生有市场,还能被书法圈内和圈外人都接受的人,他们下的功夫、能力要远远超过在某一方面有特长的人,基础功力要非常非常地扎实,才能处于持续进步的状态,走下去——这个过程我非常地清楚,不是我只在嘴上说说而已。

  那么作为一个评论者,首先自己的审美要达到一定的水准,才能讲出自己的观点。因为在多媒体信息这样迅捷传播、覆盖面如此广泛的现在,作为评论者,有些话一开始可能只是写着玩,可是写到一定程度,甚至已有很大影响力的时候,他必须为自己的评论负责任。

  作为授业者,必定有一群粉丝跟着你学习,你首先自己要不断地提高,才能保证你讲的方向是对的,尤其是你胸中要有一种大概念、大观念、大格局,并从中作客观的分析,而不要把某一些人或某一些很具体、很个性的东西过多地侧重;同时,也要接收、辨别新的事物。所以,评论的过程也是自己提高的过程。我在美国呆了13年,其中有8年的时间我做了大量的评论。这个评论的过程里,如果我都是大言不惭在那儿吹牛的话,可以说没人会理解我,没人会愿意与我交流或给予指导,我也不可能一步步地走到现在,而且还时刻在进步。但是我有我的理念和观点。我对王铎的看法,外界听到的都是片面的。关于王铎,我只在我学生那儿讲了很多。如果有人愿意,有机会可以听一段我对于王铎的看法,或者我希望有机会能好好听一听我的课。至于我的字如何,相信所有懂字的人都看得懂,也能看到我的进步,能理解我讲的理论,能看到我做到的高度。

  这次兰亭奖只不过是给很多看不懂崔寒柏的人一个机会就是,你看不懂崔寒柏,但是你听听看懂的人怎么评价。我只能说我相信评委,因为每一位评委都是一座山。很多人不相信没关系,现在没有什么作弊的。我自己也是评委,但不是在这种大的展示上,天津市所有的比赛我几乎都是评委。这之间的流程没有任何太大的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投稿者的水平不同。但是既然我参赛,我的前提必定是要相信评委,要不然参赛干什么?他们把我踢出或入围这个比赛,或最后评为任何一个奖我都得接受。所以,这次兰亭奖最后给予我的评价,不管是什么我都必须接受,因为它符合程序。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讲,他们不容易接受,因为他们认为网络上的人,和那些有市场的人,就通通和那些为了做市场而鼓吹自己的人是一样的,甚至很多人说我是“江湖”书法家,也有人酸酸地说我是“网红”书法家。这个“江湖”看怎么理解——我们过去有个网站叫“书法江湖”,实际上当时网站里的人全部都是学院派,那又怎么理解“江湖”这两个字呢?

  我提倡的这种学习书法、理解书法、感受书法、自然书写的理念,它最后产生的影响——即带动这个时代更多的人以这种方式去享受书法,而不是把书法作为一个职业,甚至去做市场,甚至于把书法作为一个暴富发家的立项去学习和完成——我觉得多多少少有一点儿指标的作用,这是我的愿景。而至于我自己,我想没有别人比我更清楚,所以我对自己毫不避讳。

  在这次兰亭奖的公示结束、最后正式结果出来以后,我会用一个篇幅把我这次的作品好好地分析一下。我点评过第十一届国展的所有获奖作者,当时点评的时候并没有准备对外公开,只打算给我的学生作为学习资料儿的。但是我的学生们反响非常强烈,说我们应该分享,让大家都学习到,因为虽然每个作品后面都有他们的推荐者的点评,但那些点评和我的点评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当时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让学生发到公众号上去的。我讲的每一个字都是非常坦诚的,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什么过分地颂扬或过分地贬低

  我们喜欢颜真卿、王羲之,却见不到他们,甚至只能看到他们的字,而他们看不到我们。我们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像那样优秀的人才,但是我们可以交流,可以见面,可以提意见批评,也可以互相进步,再加上现在新媒体发展发达到这种程度,这是我感到特别兴奋的。这也是为何我认为书法圈里头没有所谓的“敌人”,正是因为有这种观念,我才可以坦诚地来描述我自己,和描述历代的书法家。原来呢,包括当代的书法家,我也有描述,正是因为某某先生曾经在前面讲到的一个市场问题,我才想到了一点——当我在批评一位著名书法家的缺点,或者他的某件作品中的小问题时,对于很多不了解书法或没有足够审美水准的人,他们就容易把这位书法家全盘否定掉了。所以鉴于这种情况,我才减少了很多对当代书家的一些尖锐的批评。但是我在批评的言辞中,并不是去恶语中伤他们,因此有些场合我只能少讲一些——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现状,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因为这些缺点去误解这些书法家们。所以,类似于批评的话我现在已经讲得很少了。但是很多没在圈儿里的人,或者很多自以为审美很高明的人去做了很多批评,而且在我的眼里他们的批评非常偏颇。鉴于言论自由,而且我也不是迂腐的人,但要去把那么多的偏颇点出来,我就更没有时间去触及我该做的事情了。

  所以,在这方面我做了很多工作。现在呢,我开创了两个系统的网课学习。一方面理论,也就是我们讲所谓的“心法”。我开过一年一期的审美班第一期,现在的审美班第二期的50节课已经完成了29节课,正进入所有的审美的总结——归纳起来就是“如何审美”,一共分12节,每一节大概讲2个小时,最近刚结束了“大中正之美”、“韵律之美”的课,其余各种“美”的课会依次安排下去。这是我在心法上,也是在审美上,希望提升大家对“美”的理解。因为我在西方呆了一段时间,所以我对西方的美学,或者说我对中国新生的哪怕纯艺术派,还是说前卫派,比如邵岩、曾翔,还有一些比如王镛、石开、刘正成一大批人我都能接受,而且我很欣赏他们很多独到的地方,创新的东西。对有些人呢,比如二田——其实二田之间根本就不同——我觉得他们在普及教育上,就跟当时庞中华的硬笔一样,都是起到了相当的作用,这些我都能接受。那么另外一方面呢,就是在我的书法实践上,因为实践领域这块,在国内我应该是非常领先的。实践领域里的理论和实践,目前我只办过一期半年的楷书班,已经结课;一期行书班及实践班,已经结课;最近刚开了草书班的实践班,还不到3节课。将来还有隶书和魏碑班、篆书和篆刻班。我把它们全部弄齐了之后,就形成了我自己的一套实践理论、审美体系——就相当于一个新时代第一套著作。我将它们用视频的方式表达出来,可能大家更容易接受。欢迎有想法的朋友们随时提出更多不同的观点。

  这次呢,实不相瞒,从大家知道兰亭奖我获奖的那一刻到现在,我一直在接收大家的祝贺。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哪怕只回一个笑脸儿,到现在还有很多人没回复完。但我见到这么多赞美的时候,实际上我想得到的是什么?是看看有没有一些反面儿的声音,所以我去找了一下。那些正面的我还没有听,因为太多了,我觉得不正常。所以从昨天晚上我就专门用一段时间,来找这些反面儿的东西。当然也看到了几个,但是都不太过瘾。

  能让我过瘾的是什么呢?就是它能点到我的痛点,或者让我觉得,啊!突然间醒悟的地方——我是十分期盼有那种情况出现。因为大家不知道,当一个人向上攀爬得越来越高的时候,有的人觉得这个时候会很孤独——然而并没有,因为我是拿古人做标准,在学习古人的时候,我会发现我已经从形状、从意念上升到一种气息、气派,就这种层面的感觉了,但是他们毕竟很遥远。我是多么希望当代有更多的人在我左右与我一起攀登,大家呼应着往前走,而不至于当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找不着周边有其他人。所以我心里是更希望有比我高的,哪怕他跟我差不多的,或者比我稍低的人出现。现在越走周边的人会越少。有的时候呢,有些曾经是所谓的“传统经典”的“山”上,已经没有人或者很少人了,或者看着他们爬得动,但已说不动话了,有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但是隔岸隔山,你能看到他们——就是那些我们过去认为的所谓的“流行书风”,那些是现代的、前卫的人,他们在攀登,同样对我有所触动。艺术要看的是艺术含量。所以说想评论、喜欢评论,没问题,希望尽量能把审美的眼光再提高点儿,不断地提高。多看一些好的东西,少把精力放在一种感觉上。什么感觉呢?就是普罗大众常有的一些恩怨,或文人相轻,一些市场,或一官半职什么的。这些东西都存在,但是如果把这个看透了的话,可能境界会提升一些,我想到了那时候,做出的评论会更动人。

崔寒柏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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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寒柏,1963年生于天津。1987年毕业于天津医科大学。1993年赴美国学习、工作。2006年1月归国。2009年被聘入天津中医药大学任职教师,并受聘为兰州大学书法研究院客座研究员,天津财经大学兼职教授,中南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书法专业兼职硕士导师。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天津市书法家协会行书委员会主任。曾任美国炎黄艺术家协会副会长,“东-西方”艺术交流协会副会长,美国兰亭笔会秘书长,美国中华艺术协会理事,美国国际艺术家学会负责人之一。

  1966年习书,1976年师从天津美术学院院长高镜明教授、天津大学王学仲教授,同年师从徐嘏龄先生学习篆刻、龚望先生学习隶书,2011年从师霍春阳先生。

  早在大学就读期间即担任书法社的主讲教师,赴美国时曾任书法私塾教师六年。曾在加州州立大学讲授书法课程。回国后,分别于湖北美术学院、湖北大学、包头抱云堂、泉州桑莲居等地进行多次学术讲座。曾被天津师范大学聘为书法教师教授书法课程。数十次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书法作品及艺术理论文章,论文曾在天津青年书法创作论坛中获奖。作品入选、受邀国家级大展四十余次,其中十余次获奖。曾获首届全国大学生书法竞赛一等奖,第一届翁同龢奖最高奖,中国第二届册页展最高奖,中国首届楷书展最高奖,第七届兰亭奖书法创作方向金奖。入展第四、八届国展,第五届兰亭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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