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热爱一切无意义的事物 | Daniel's Poe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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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霉的底片,凌晨的酒,
不可触摸的时刻从指尖滑过,
人们为已消逝的事物忍受痛苦。
我热爱一切无意义的事物。
弃绝的过往,冬天的雨,
空气深处的寒与暖,
碾轧麦浪褶皱的脸。
我热爱一切无意义的事物。
白天的灯塔,记忆的岸,
星辰击碎天空,
海浪在黑夜徘徊。
我热爱一切无意义的事物。
小说中的明天,破碎的镜面,
词语经历重生的阵痛,
杜鹃花坠入梦的深渊。
我热爱一切无意义的事物。
被设计的命运,度量的光明,
以及无人哀悼的死者,
唤醒理性背后的野蛮。
我热爱一切无意义的事物。
墓碑上的不朽,醒着的梦,
一生执着于热泪盈眶,
一生终了于两手空空。
我热爱顽冥洞穿一切意义的真相后仍
敢于生活。
寂静的夜,再次降临
天是白的
乌鸦是黑的
那里薄暮黯淡
而火焰将我的肋骨碾碎
许多名字还未被提及
留住墓志铭
留住花火与酒精
留住寒光透心性
留住浅眠
留住星离和雨散
开启他谢幕的序章
死神终于登场
飞舞着吟唱
对着他耀武扬威
对着他嬉笑怒骂
恩许他短暂回望
一生最后的荣光
可世人啊
曾经贫穷、不堪
以及爱的滋养
我最快乐的一瞬
众生啊 你们怎能说我飞扬跋扈
在海浪前赤脚
毛发在疯长
外头是落日
里头是记忆
在荒芜的梯田
种了八年山茶花
所有的孤独
都爱同一种痛苦
它不像火
风从湖心逃窜
哪怕一天
这样的生活
什么都不做
只是
认真的呼吸
真诚的交谈
专注地发呆
再到完全消失
肚脐处有星状纹身
又匆匆离去。
没尝到北方的寒冷,
却看到铁轨的倔强;
没触到疏离的脸庞,
却闻到时光的味道。
I
把寒意,装进骨头
让它在皮肤里也同样清晰。
尽管饱受折磨,日渐消蚀
但它刺穿的,比爱情更加坚固。
天鹅绒追溯过往
和失眠症分割的黎明。
天空不相信影子,它信梦
你要像诗人一样忧伤。
同样的语言、痛苦,同样的童贞
在手风琴的旋律中,
同样的光亮,落寞的闪耀。
同样的风,同样的寒意
会带你远行,去看那片同样寂静的海。
这里是北方的一处废墟,弥漫着
冰冷的白石灰
和流动的蓝玻璃
梦在此开始。有时在南国的土地
你仍向往归来。那荒芜的麦地
从你的血液中溢出
沿着金属的痕迹,流向
无人仰望的天空
那些种子,那些坟墓
在无边的天际或旷远的海底
幻化成
沉沉睡意。
那里,百年孤独。
风坠入湖底,就像坠入
苏丁的画中。在秋季
泥土有着又苦又涩的气息;
在秋季,枯叶遍地。
它的余烬咬噬雨的瘟疫,
这是恐惧
在我的梦中放肆呼吸;
在秋季,山峦有羊皮纸的气味,
有木栈道边青苔的气味,
天真潮湿的雾霭亲吻湖水,
就像坠入湖底,轻盈,温柔。
就像坠入梦中。
你把心跳漆成墨蓝色,甚至疯到
在水银中翩翩起舞。或许是酒精?
你难以忍受暖暘,你钟情于雨季的诗意
也钟情于栗树枯败的冰川期
这两者将你淋透。
顽冥,我们共同的名字,
永远是我的梦境,但也是
冬天最冷的独白
你不要在水银中起舞,或者酒精。
在脱臼的黑森林
顽冥就是一颗金栗树
回忆一段往事,时而惊惶
时而叹息。
让你逃离十月斑驳的
失忆;一场梦境并不总会
动摇秉性孤独的躯体,
不会掏空人情世故的谎言,
也不会吞噬无辜的颧骨;
在一清二白的无名指上,
流淌着
赤裸裸的真实
诗人登上喉咙的祭坛。
爱情是意象。
顽冥。
会带给我海岸边的画室,还有三两株柠檬树,
最好是透明的,
还有宣礼塔,顽冥在此
默默驻足,那几年
我心无旁骛的拥抱孤独,
海浪在心头翻滚
有人知晓吗?这也许是另一颗心,
其他一些绝望的钮扣,我早已忘却,
我用鹅黄的雏菊
替代你发髻的蝴蝶结
又离你远去
去悄悄陪伴幽冥中让我欢喜的
金色萤火虫。
现在我睡得更沉,除了顽冥
没有人知晓这条小径:这样真好
不再有任何苦痛,在无休无眠的火山口
成为一支沉郁的木棉花,
在沉溺中一贫如洗
与此同时
紧握欲坠的十字架,
只有顽冥和被叫醒的光明,
铭刻的远方,
脚踝上的叶绿素,
别无他物。
我喜欢潜入深冬的海,
海浪在头顶呼啸。
我开始感知脚踝,我把
冰冷当作知己。
永恒在唇间残酷灼烧,
这是故乡,在告别时
我把所有鸢尾送给妈妈:
当它们在深渊中枯萎,我将赞美留给昨天,
也许深夜不够漫长,我无意打破寂静。
生活就是紧握一把沙遗忘,
就是学着咬紧牙,迈出的每一步
都让背影停留在一个弥撒时刻。
每一个黄昏时分
栀子花都饱含爱意,
像一段口琴旋律,或是长笛,
也许是管风琴,在灵动的女孩脸颊绽放,
我相信,婴儿的眼睛,
我相信迷途知返的少年,
我相信梦和发黄的信笺,
也相信
遥远而古老的钟声,如此深沉
又如此虔诚
就做一棵树,枯寂而孤独地
挨过一个个世纪,
直到腐烂成谜。
留下五月,留下诗稿
那样绚烂的韵脚,那样滚烫的腔调
让我心神俱醉。
我执迷的,不是
你眉间的秋意,这我已看的够多了,
也不是胸口那新鲜的胎记,
我曾小心翼翼碰触,
也品尝了浓情蜜意;
是那心的寂静,
刺透了每一个冬季
披星戴月地从东方赶来
伴我入梦,
并赐予我灵魂的深意。
我的灵魂,满是那喀索斯的耳语。
当我轻阖双眼,梦开始逐渐清晰
犀牛在荒凉旷野自由跳跃,
它们或许带着月球
神秘的旨意:
悲观的人,会把童年的民谣
系在晨曦中的月桂树:
思念在那里颤抖着蔓延,
渐渐消失的是
镜中的圣母像,晦暗的神迹
孩子无辜的鼾声,
还有在墓前,难以辨认的
危险的谎言。
梦并不总是以这种方式降临,
但它就这样来了。
带着世界的约束。
近了,梦境的灵光
正在靠近穹宇。
它曾萦绕我心头,与每一朵花,
每一眼泉水亲昵,在异乡
它和那些两手空空的钟表
一起追逐时间。
无人描绘时光碎片捕捉的
曲线,手握一把左轮手枪
的绝望,无人能够
拒绝哀伤。
如果你走近教堂,或许会发现
最后的灵光在闪耀。
绽放,梦境绽放的灵光。
XIII
再也唤不醒睡莲了,
那池塘中泛起的阵阵涟漪。
不能说它们已随风远去
梦带走的
只是遥远的记忆:溺爱太阳,
将一支素白的杏花
藏进心里,或者
把悲伤锁进抽屉,
梦带走的是,落满灰尘的盐
或者是习惯伪装的战栗
然后像大海一样黯然哭泣
只有诗人才这样哭泣。
这一切都是顽冥,被孤独吞没的顽冥 。
XIV
顽冥刚开始萌发的时候
总是浸于童话虚幻的疯狂;
我知道最美的时光
莫过于
初夏的几天
在湖边搭上木质画架;
但绝望早已踏着石阶潜入
梦
肆无忌惮地跃向空中,
当一个失去记忆的人
像迷失的浪子一样重返故乡
他还能感受到什么呢?
XV
我不再逃避,十月
落满灰尘的血迹。
底片如何奄奄一息。
十月总是不缓不急
一场支离破碎的暴风雨
一支带着伤疤的茉莉
一句自梦境响起
挑衅良心的诗句。
青春的惯性
还在田野上流亡,或许
这是我漂泊的僵局,一颗恒星
点亮夜空。
还有顽冥。
XVI
梦啊,梦。有一天我要把你撒满宇宙
就像孩子把四月的花瓣,撒向水中。
顽冥的画笔
宣告我的重生。
你的瞳孔
映现我灵魂的颜色,
你的身体
是我久别多年的故乡。
欲念之火,生命之光,这
世间万物的重量,在日复一日的
呼吸中,化成来世的陶土;
从明天起,做一个无名的匠人
或者幸福的动物。
不,就从今天起。
XVII
我知道在我们的世界,
梦绝不是黑白的:
梦境的色彩,是你
大号油画笔蘸的高级灰,
我们都赤裸着身体,
接受熏衣草的洗礼。
晚熟的青春
再无忧愁的痕迹。
旁人的爱情,
是未缝好的嫁衣;
我们的爱情,
是生命的受洗。
一切刚刚开始,
一切都来得及。
XVIII
梦的模样
并不完全是世界的模样。
任伤口撕扯的生活并不容易,
活着就是接受灵魂的阴影
投射在僵死的躯体
沉睡的心灵。
如果黑夜死去
火的味道将会带来光明,
但无法攀上救赎的礁石。
残存的神龛,
以及凋零的乳房
都是我痛苦的余响。
潮起潮落
总是带着寂静的绝望。
XIX
清晨抵达之前
但愿肉体和肉体的偏执
在雪中蔓延,用脉搏锁紧
银色的镯子,把月季花种在梦境的入口。
你的胸口闪着灵火,
火光照亮思念的血,
没有时钟准时,
没有任何誓言能将寂静打破。
我说出一个没有回程的词 — 唯有
爱能唤醒死亡的诅咒,
那是春天,迈着温暖的小脚,
春天将把我们带往光明。
XX
不,这不是终将长逝的生命
灵魂的放逐
在宇宙诗篇中成为注脚,
也不是古老传说中的恐惧,
燃起火焰的梦魇呓语,
在十字架与烛台间传递隐秘,
圣洁的挽歌流淌着穿越了数个世纪,
到达覆盖遗忘的蛮荒之地
顽冥,你并非生来即死去
并非用岁月拾起命运的灰烬,
你只是,用遥不可及的泪水,
和心灵,画出死亡的永恒孤寂,
画出,爱与孤独的全部回忆。
看行人从路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看飞机在视线中从清晰到模糊
再到完全消失
看海鸥在天空中不断盘旋,俯冲到下一次盘旋
孤独也大抵如此
只是从时间的一头滑到了另一头